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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影初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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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三十七年,世族巨阀势力空前繁盛,皇权衰败,各大家族皆暗怀鬼胎,觊觎大权。

君弱臣强,灾祸临朝。

昭宁三十九年,诸侯起,九州殃。数千城池一夜间兵革满道,血染黄土。可怜九州苍生析骨而炊,易子而食。

彼时永州高门巨室宗家有一子,名霍,字明玄,时任永州都督。其父宗太傅与宗家氏族宗亲在掩护梁平帝退守永州的路上,被当地的反叛王侯屠戮于栌州。

除梁平帝外,无一生还。

宗霍遂率兵征讨栌州,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白骨露野。后逐掠地淮、瑾、旭三州。

历时九年,九州复七,与南方离国所占燕、朗二州成对峙之势。

昭宁四十七年,梁平帝崩。

同年,宗霍迎当今天子于永州,年号景和,定都城为盛都。从此独揽权柄,自为丞相,挟天子以号令天下。

此后,宗家成为世家大族之首,各姓名门望族无不趋炎附势。可俗话说的好,万丈深渊到底,五寸心窝难填。其他家族中,或有翘企皇权者,或有贪图富贵者,或有死守名节者,亦或有心济苍生者。

诸人皆为心中己念明争暗斗。

可只一点,各家族纵使在背地里如何暗潮汹涌,也鲜少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因这上位的性情实在是太过乖僻邪谬,难以揣摩。

早年天下初定,宗霍挟天子以令天下,自身所行礼制也皆按天子标准。即使朝堂之上,天子也无半分颜面,常常不敢置一词。某次早朝,有个不怕死的前朝老臣忍无可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怒骂,骂他目无君主,是礼崩乐坏之祸首,无视法纪之狂徒,篡党夺权之宵小等等,即便换做是平民百姓被人指着鼻子痛骂肯定也会大动肝火。

但宗霍没有。

不但没有动怒,他听后反倒是仰天而笑,并褒称此人乃忠贯日月,视死如归之徒,不该死的如此无谓,于是便将人放了,且毫发无伤。

可之后发生的事情,便是叫众人心寒胆战了。

几日后早朝,皇宫正殿内,宗霍当着皇帝和众大臣的面表示自己已经反躬自省,痛悔前非。为了天下社稷,为了万民之福,今后定然对天子听之任之,惟命是从。态度谦卑,言辞恳切,说罢便掏出了兵符要上交给皇帝。

可皇帝却迟迟没有接过去,此时一些心向皇室的大臣们便有些等不及了,往日他们也是畏惧宗霍的威势,从不敢多言,可前几日大殿之上,丞相被指着鼻子骂都没生气,还饶了那人一命。

这些大臣们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听有人在群臣中高声劝化皇上让他接过兵符。并言道,手握大权便可拨乱反正,从此海晏河清,益国利民等冠冕堂皇之类的话。

既已有人敢做出头鸟,这些心向皇室的大臣们便有些无所畏惮,也跟着相劝,希望皇帝可以接过兵符。

可大臣们劝说了好一阵,皇帝还是声色不动,看起来甚至连一丝接过去的意思都没有,大臣们心急如焚,既然磨破了嘴皮都无法劝动,那便跪,就是跪死在这大殿上,也得让皇帝把兵符接过去。

于是便见大殿之上,近一半的大臣皆下跪高呼:“愿天子为天下虑,受符焉!”

就这样持续了半柱香的功夫,“受符焉”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后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大殿上的声音才慢慢弱了下来。此时一直静静站在大殿中央的宗霍突然开口说话了。

“来人,将这些陵迫天子的佞党,就地立斩。”

那天大殿上究竟是何等惨烈,倒也不用在场之人诉言,只因皇宫正殿上的血,至今还未涤荡干净。

自那日起,天子称病,再未临朝,正殿血污,不宜上朝。故而之后奏事议政,群臣须诣丞相府告禀于丞相,从此政由己出,再无敢逆者。

朝夕间,三年已逝。

归至今日。

段珂和许恕此刻忧心如捣,虽尚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可面对如此严厉可畏的阵仗,无法不让人心忧。今日说什么定是要进去的,但许克府门已被宗霍的禁军围守,不能硬闯,正一筹莫展之时,许克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段珂道:“我们行至后门去看看,兴许那里无人看守。”

段珂闻言思索道:“看眼下这个架势,难保后门没有宗相的守卫。”

许恕摇了摇头道:“未必。”

随后他解释道:“后门门前有棵千百年的老槐树,当时府中下人从后门运送杂物都难免会磕碰到,时间一长那棵树便没了往日的葱郁,叔父见到后便命下人另开一道侧门,闭锁后门,想来后门这么久渺无人迹,应当不会被人注意到,我们去看看吧。”

段珂闻言点头,两人便轻声策马向后门行去。行至一高大巍峨的槐树旁,许恕勒马转头对段珂说道:“就是这里。”

那是一棵看起来至少有千百年的老槐树了,纵使冬日积雪覆盖,仍然有部分树根盘根错节浮于积雪之上,树枝宽展覆满白霜,整棵树都刻满了日往月来的痕迹。老槐树正对面便是一扇漆色木门,木门有些腐朽,一看便是许久未经修缮,上面的漆色已斑斑脱落,看起来枯寂衰颓。

此处果真无人看守,二人下马行至门前,许恕伸手轻轻叩了叩门,半晌无人应,随后又叩了叩,这次力度大了些,不一会儿便听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待那人行至门旁便听见一丝声音带着些许谨慎问道:“是何人?”

二人听到声音后一直紧皱的眉头才有了稍稍的舒展。

许恕沉声说道:“是我。许恕。”

那人听见之后立刻道:“是小少爷!您等着,小人这就叫管家来开门。”

不一会儿便听见门那边的开锁声,后门随之“吱呀”一声开了,门内站着一老一小,皆身着素麻布衣。老人见到门外二人之后立刻迎了上来道:“是小少爷和段公子,二位快随老奴进来。”于是便命身旁下人去栓好二人的马,自己则引他们至后方庭院。

许恕边走边问:“现下府中是何情形?”

管家答道:“那位权势一来便下令将府上围了,任何人不得出入,现下老爷正与那位在正厅。”

“叔父的身体如何?”

管家忧愁道:“是咳疾复发。前些日已请郎中开了药,说需按时吃药,多休息,少思虑。刚刚老奴去正厅送药,老爷只是让我把药放下就出去,也不知喝没喝上,这病怕是还得几日才能痊愈,一直拖着不好,且今日府上又来了这么多官兵,老奴真是担心。”言罢又重重叹了口气。

许恕闻言沉默。今日之事确实还不知是何缘由,可这宗相像个煞星一样,所到之处难免掀起一场狂风骤雨,谁还能往好处想。

段珂此刻开口轻声安慰道:“阿翁莫急,丞相出行向来都是有护卫跟着的,将府上暂时围住可能也是防止行刺之事发生,我与祖琛现在就过去探听一下。”

老管家听完忙道:“是是,段公子言之有理。两位公子可从偏厅侧门那里行至正厅屏风后,老奴刚刚去送药从正厅退出时特意留了后门。”

二人听罢便马上向正厅走去,穿过一片小竹林便可见一条幽长的游廊,游廊立于湖面之上,湖面两侧高台厚榭,浮云积雪,若在平日,此景也足可令人止步观赏,可今日不是时候,二人步履匆匆,步入侧厅后脚步便开始放轻,缓步经过侧门终是到了正厅后门处,轻悄悄的稳步而入。

一入正厅后门便闻茶香混着丝丝药味缥缈入鼻,只见一架宽大的漆画屏风直直挡在眼前,屏风前一张古檀木桌,段珂侧眼便看见了桌上放着的一碗未曾动过的药。二人随即找了个角落隐匿,刚刚站好,便听见一道沧桑略带虚弱的声音响起。

“承蒙丞相抬爱,只是老夫实在年迈,且宿疾缠身,实难再当此重任。”

之后一声低笑传来,那声音浑厚沉定,伴着摄人的威压:“看来你今日是铁了心的要孤丢丑,刚刚你既已婉拒,如今再次拒绝,许御史未免有些倨傲了。”

不等许克回答,那声音再次想起,慢条斯理道:“或者是许御史对孤这等权奸之人向来都是鄙夷不屑,可你毕竟曾身为天子恩师,想来你的赤胆忠心可都是留给天子的,既是忠心于天子,那孤刚刚提出的两件事可都是为了维护天子,维护本朝的基业繁荣。还望你多加思索,再行答复。”

此话一出,身在正厅内之人都深觉周围似变得冷峭,丝丝寒意弥漫心头。

“老夫不敢……”

许克刚要继续说下去,忽感胸前一阵抽痛,便止不住咳嗽起来。

在屏风后面听着这声音的段珂与许恕二人皆是焦眉愁眼,只听那咳嗽声是越来越剧烈,段珂实在忍不住了,抬脚便要向正厅冲去,许恕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紧接着用力便把她拽了回来,段珂挣脱不过,扭头向许恕攒眉示意他松手。

许恕低声道:“好,我松手,但是你不能过去。”然后挑眉以示询问。

段珂点了点头。

许恕刚要松手,便感觉手中攥住的衣袖忽的要飞出去,于是他又用力将段珂拽了回来,随后咬牙低声道:“我就知道!”

段珂见没骗过,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嘴,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只听屏风那边忽有一道粗犷的声音厉声喊道:“谁在那里!”接着就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段珂和许恕皆是一怔,想来定是刚才两人闹出的动静惊动了丞相身边的护卫。

这下可糟了。

“看来许御史还有其他客人。”

“去把人请出来。”

宗霍的声音似带着一丝调侃,可细听下来却是不容抗拒的冰冷。

“是。”

接着便听见有脚步声向他二人处走来。

眼下正不知所措,段珂突然瞥见了刚刚桌上那碗未动的药,她拍了许恕一下,然后自己随即端起那碗药,接着用眼神示意他屏风那侧,许恕心领神会,随即高声道:“不才鲁莽,这便出来。”

二人一前一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随即许恕低头行礼:“不才许恕,拜见丞相。”

段珂也跟着低头行礼,随后便垂首端着药碗站在后方,只是用余光得见正厅当下的局面,恩师许克站在正厅中央,只有左侧上首坐着一人,即便此刻低着头也知道他是谁。

只是莫名觉得有一道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自己身上,或是自己臆断了。

许克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突然闯过来了,只是当下的情形,自然是让他们尽快远离的好,于是嗔怒道:“胡闹!我正在与丞相议事,还不快下去!”

随后又向宗霍行礼赔罪道:“望丞相恕罪,都是老夫管教有失,让这两个学生不小心搅扰到丞相了。”

言罢许克对他们严厉道:“还不退下!”

“等等。”宗霍突然沉声道。

“既然贸然闯入,定是有急事,让他们说出来也无妨。”

刚刚要去抓他们出来的护卫紧接着就喊道:“还不快说!丞相问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看来今日不问清楚是绝不会放他们走了,于是许恕连忙张口解释道:“是药——”

却只见宗霍抬了抬手道:“慢着。许家公子孤是知道的,孤问的是,你身后那位。”

段珂已然确定刚刚并非自己臆断,因为现下那道目光确实已经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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