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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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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天气微微炎热。

柳树佛堤,岸边涛水汹涌。

城东集市,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络绎不绝。

各家商铺门前几乎都站满了人,唯有李氏铁匠铺门口冷清至极。

李瑜湘微微屈身,手拿铁锹,站在灶炉前,眼看着铁块变成铁锈的滚烫红色。

只见她眼疾手快迅速放在椅子上,随后拿起铁钳用力的将铁块裁剪成顾客需要的样式。

这需要极快的速度,以及强劲的力气才能完成,不然滚烫的铁块很快就会消失。

她天生就力大无穷,却不擅长琴棋书画,按照她爹的说法就是——天生就是打铁的料。

李瑜湘基本上不和商铺的工人打趣,她每天只需要完成所需的订单,然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只是这天,她总觉得心慌慌的。

莫名的抬头看了一眼商铺外,外面依旧是吆喝声不断,人来人往,可没有一个人光顾她们的商铺。

按理说,现在这个时间段,爹和娘就会出现在商铺门口。

就在李瑜湘准备做完最后一个订单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大摇大摆的闯进了商铺。

是城东集市上有名的霸王混混之一——陈富贵。

经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许多人都惹不起他。

是因为他仗着背后有县太爷撑腰。

“哟,大胆,见了本大爷你还不跪下?小心我让你吃板子!”

陈富贵长得很瘦小,尖嘴猴腮,满脸麻子,最喜欢恃强凌弱,拥有一众小弟,一直是无业游民的状态。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找茬,只要有谁被他记恨上了,准会被报复。

很不幸,李瑜湘就是这个人。

“有事吗?”

面对陈富贵的潜在威胁,李瑜湘并未给他半点眼神,一手拿着红彤彤的铁钳,一手拿起做好的赤红长柄剑。

“你!”

陈富贵看着她手中那红彤彤的铁钳,眼神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他眼神却倏地变狠,凶巴巴的说道:“你!你把王青那娘们给我!否则我砸了你的铺子!”

他口中的王青是集市上卖豆腐的寡妇,三年前死了丈夫便一直孤身,但她人美心善,人称豆腐西施。

可就是她的美貌,却招来了陈富贵这泼皮。

陈富贵经常骚扰王青,时不时还会对她动手动脚,刚开始陈富贵还比较收敛。

后来就不知怎的,竟直接想在集市上强行霸王硬上弓。

当时所有人都在制止陈富贵。

可陈富贵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当众压住王青,直接撕开王青的衣裳。

有好心人上去制止反被陈富贵呵斥,怒骂对方要是不想进衙门就滚一边去。

而那群人都忌惮陈富贵和县太爷的关系。

眼看着王青的清白就要毁于一旦。

当时李瑜湘正准备去铁匠商铺做工,却意外看到豆腐西施的摊位围着许多人。

其实她生性冷淡,并不喜欢看热闹。

可她听到了一句“救命!”

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李瑜湘二话没说就冲进了人群,拨开人群就冲到了陈富贵的身后。

在陈富贵不耐烦的眼神中,她直接像拎小鸡一样,将陈富贵扔到了人群外。

而陈富贵直接被重重的扔到了空架子上,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发出痛苦的哀嚎声,随即便怒骂李瑜湘。

李瑜湘并未理会陈富贵的威胁和恐吓,她将王青扶起来,随后脱掉身上的外套套在王青的身上。

看着王青泪眼朦胧的模样,李瑜湘内心其实有些动容,确实也是想到了她多年来孤苦无依,该受到多少委屈。

此时的陈富贵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以及内心的愤怒,他的眼神中迸发出凶狠的神色。

只见他侧目看到一根木棍,迅速拾起木棍就往李瑜湘的脑袋上砸去。

王青的脸色大变,然而下一秒她就惊呆了。

因为李瑜湘徒手接住了这根木棍,在陈富贵惊诧的眼神中,她毫不费力的就将陈富贵再次摔在地上。

面对陈富贵这屡次偷袭的行为,李瑜湘很是不悦。

直接欺身就将他压在身下,掐住他的喉咙,警告他不准再找王青的麻烦。

陈富贵被掐的脸通红,忙点头然后求饶。

在李瑜湘松开的那一瞬间,陈富贵迅速的起身然后桃之夭夭。

临走时他还放下狠话说不会放过李瑜湘。

但那时李瑜湘根本没细想,转头就把王青带回了商铺,让她好好的休息一下。

后来王青好像是说要去其他地方谋生,毕竟在城东这个地方,只要有陈富贵这个人,那她就一定不会安生。

李瑜湘觉得王青的决定很正确,如果在一个地方待的不开心,那么就换个地方待。

总会有一个能够容身的地方。

仔细回想了一下,李瑜湘好像有近七天未见到王青了,一般她卖豆腐都是在铁匠铺的旁边。

可她近几日过来,那边早已空空荡荡,连摊位都没有。

想必早就离开了城东。

“不说是吧!不说我让你见县太爷!”

陈富贵一边惧怕但又一边强行壮胆的往前小步挪动,眼神却一直盯着桌上那把刚开刃的刀。

“沧琅琅——”

李瑜湘把刚烧好的一把炽色玄剑从刀鞘里抽了出来,那剑身光滑平整,剑柄处刻有李氏专属印记,而剑却十分的锋利,甚至能反光,反映出李瑜湘那张冷酷的脸,以及那阴冷的眼神。

陈富贵看着那把反光的剑,眼神半眯着,暗自咽下一口唾沫,身侧的手握起了拳头,像是随时要准备战斗的姿势。

可他又想到了上次,这个女人能轻松把他拎起来的场景,顿时后背有些凉嗖嗖的,连斗气都少了两分。

眼看着周围人群愈发的多了起来,陈富贵暗自牙痒痒,好不容易快把王青那小娘们拿到手了,却被李瑜湘这大老粗给搅合了。

他的心里顿时恼怒起来,干脆开始耍赖,反正他仗着背后县太爷撑腰,量这个李瑜湘肯定不会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见陈富贵双手叉腰,“你最好识趣点,把王青那娘们给我找出来,否则——”

他环顾一圈,确认所有人都在场,顿时重重的咳嗽两声,随即挺直腰板,放大音量,仿佛这样就能威慑到对方。

“否则!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可知道当下县太爷是谁?那可是我的亲舅舅,要是再不把王青那娘们交出来,我就让我舅舅烧了你的铺子,把你关进大牢!”

陈富贵绘声绘色的威胁,满眼的得意与骄傲。

他仿佛很肯定李瑜湘会屈服,因为同样的说法,其他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那么李瑜湘也一定是。

然而看着李瑜湘那冷漠的眼神,以及她手中那把红彤彤的铁钳,陈富贵也是纳闷又畏惧。

这娘们竟然不怕县太爷??

还是说她根本不信自己和县太爷的关系?

陈富贵咬咬牙,扭头掐着身旁一个看热闹的瘦毛孩,把他推到李瑜湘的面前。

他趾高气昂的指着毛孩子,说道:“你给我告诉她,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毛孩子直接被吓得瘫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哆哆嗦嗦的往后看去。

在看到陈富贵那凶神恶煞的眼神时,他吓得浑身一哆嗦。

紧接着连忙对李瑜湘说道,“李姐姐,你就告诉他吧,要不然咱们都得完。”

毛孩子可见识过陈富贵欺负别人的场景,一想到那被打的刘小孩就忍不住哆哆嗦嗦的,生怕自己也会被牵连。

李瑜湘冷笑一声,在众人那担忧的眼神中,她直接把火炉里的煤炭全数扔了出去。

烈日炎炎似火烧,滚烫的煤炭还泛着红光,正好砸在了陈富贵的脚边,把陈富贵吓了一大跳,只见他猛的跳了起来,眼神中明显有愣住的神色。

可他依旧死鸭子嘴硬,“你这贱胚子,定是你嫉妒人王青小娘子貌美,才把她赶出城东,肯定是!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会受到惩罚的!”

周围人见到陈富贵如此狼狈,也知道他的为人,众人不由得哄笑起来,不得不说,这种泼皮无赖是得好好惩治一番。

“是吗?”李瑜湘大步一跨,魁梧的身高站在陈富贵的面前,直接能笼罩他那小鸡崽子的身高,她冷冷的睥睨向他,“你抢占民女,试图当众侵犯王娘子,你以为王娘子不跟你计较,你就能得寸进尺了吗?就算你的亲舅舅是县太爷,那县太爷上面总不会是你的亲舅舅了吧?总有一天,就算是你亲舅舅也护不了你!”

面对李瑜湘这咄咄逼人的气势,原本仗着身后有人的陈富贵瞬间气焰就消失了。

他暗自咽下唾沫,抬头看向李瑜湘那淡定自若的神色,背后在不断地冒冷汗,耳边传来那些闲言碎语,更是令他心烦意乱。

本来找不到王青就烦,现在被李瑜湘这个贱人羞辱一番,他更是格外恼怒。

可偏偏他又打不过她,在城东谁人不知她是大老粗一个。

就在双方互相对峙时,人群里跑出来一个文弱书生,只见他摇着花扇便走了出来,一袭青衣可谓是富有书卷气息,青丝随着暖阳在空中漂浮着。

随着他的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咳咳,陈富贵,你说你找不见王青小娘子,那你找她作甚啊?”

付云生朝陈富贵悄悄使了一个眼色,很快陈富贵便计上心头。

这个付云生是个读书人,原本有大好前途,可他却偏偏和陈富贵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很多坏点子也都是付云生谋划的。

如今陈富贵想要强取豪夺,付云生当然是要出来配合他演戏。

“她偷了我的银子。”陈富贵似乎想起来什么,看着周围的群众,他十分笃定的继续重复了一遍。

“王青小娘子偷了我十两银子,我可不得要找她算账嘛,我陈富贵别的不多,银子是最多的,可我平生最厌恶偷盗之人,这王青小娘子偷盗银子,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陈富贵谎话张口就来,还绕着人群走了一圈,说的声泪俱下的,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害人。

彼时人群里说话声开始此起彼伏。

渐渐的全都把重点放在了王青偷盗银子上面了。

“这王青看着人不可貌相啊,竟然还有盗窃前科。”

“一个寡妇,能卖多少豆腐才能买得起那些金银珠宝呢?”

“就是,说不定啊,那些金银珠宝也都是偷来的呢。”

“看来这陈富贵还真是好人,被偷了那么些银两都不报官。”

李瑜湘不想再和陈富贵纠缠不休,决定将他从商铺扔出去,然后就准备关门大吉。

怎料此时一个幼稚的男童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陈富贵是个大骗子!他根本就没有十两银子!”

男童睁着圆碌碌的大眼睛盯着陈富贵,他娇小的身躯很快就站在了陈富贵的对立面。

“陈富贵你还撒谎!我都瞧的清清楚楚,你昨天还被别人追债,堵在胡同口呢!我爹说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哦,陈富贵你的鼻子会不会变长呢!”

全部的目光都凝聚在小男孩身上,此时一位满脸尴尬的男人走了出来,想将小男孩拉回去。

却没料到小男孩似乎是铁了心的要澄清。

“别拉我,爹,我没胡说,这陈富贵就是撒谎精。”

小男孩甩开了身旁爹爹的手,义愤填膺的指着陈富贵。

“你敢说那天你怎么欺负青青姐姐的吗?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到底怎么欺负青青姐姐的,我们可都是人证。再说了,有人追着你要债,你哪来的十两银子让青青姐姐偷?就你这谎话,我七岁小孩都能看出破绽。”小男孩看了身后一群大人,“难道你们这群大人就看不出破绽吗?”

所有人都面面相窥,脸上有些红,是羞红,说到底,他们竟还比不上七岁小男孩。

其实他们都知道陈富贵的本性,也清楚这王青小娘子不会做出偷盗的行为,可到底是害怕陈富贵,才会导致他们全都闭口不提。

只是没想到被一个小孩子当众戳破,实属是有些丢了面子。

眼看着计谋被戳破,陈富贵顿时恼羞成怒,卷起袖子就要和这个小毛孩干仗。

付云生见状,害怕殃及到自己,于是趁着人群骚乱时桃之夭夭。

就在陈富贵准备对小孩子动手时,李瑜湘挡在了小孩的面前,一只手拎起陈富贵的衣领,在他那惊恐的眼神中,轻松就把他扔到了门外。

陈富贵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

“有大事!大事发生了!”

突然,人群里传来惊恐万分的声音。

李瑜湘抬眼看去,是卖吃食的老陈,老陈气喘吁吁的吆喝着,“大事,天大的事情……”

“你慢着点,什么大事这么急。”有人搀扶住了老陈的胳膊。

“刚刚,刚刚在沉溪河里发现一具腐败的女尸,从衣着判断,就是卖豆腐的豆腐西施王青娘子!”

“啊?”

众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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