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孜再没有听见岁歌的声音,又看着彦别正应接不暇的抵挡着姜繁衫发散过来的暗箭。
屿孜想起自己在三浆云台学的法术,是一种聚水化冰的术法,看着那么浓厚的雾气,屿孜施法不断的往自己手中聚拢着水汽。
果不其然水珠凝聚的很迅速,身旁的白雾也淡薄了许多,姜繁衫的身影也暴露无垠。
姜繁衫正和无纾纠缠着,身姿灵活闪躲灵敏,每一剑或轻或重,完全琢磨不透。
无纾紧追着姜繁衫,不让她在消失在白雾之中,姜繁衫的暗箭被无纾轻松化解,脸却仍是从容的笑脸。
姜繁衫一个闪身出现在百隶和百幼幼的身后,偷袭百隶的剑被察觉的百幼幼瞬间推开刺到了百幼幼的肩膀上。
百隶回过头一掌打在姜繁衫的后背上,无纾也赶了回来,一剑刺穿了姜繁衫的身子。
姜繁衫看着腹部的剑被无纾无情的抽了出来,忍痛的震开了两人的距离,却刚好出现在屿孜面前,屿孜凝冰成箭出手全部命中了姜繁衫。
姜繁衫倒在地上咳出了好些血,手里的剑也无力再握紧,掉到了一边。
屿孜也才看见了无纾等人,快步的走上前,关心着受伤的百幼幼:“幼幼你还好吗?”
百幼幼摇摇头,捂着肩膀被刺穿的血口子:“没有伤到要害,岁歌呢?”
“岁歌?”屿孜回过身看着四周的白雾,急迫的喊着:“岁歌,岁歌。”
无纾也转着脑袋看了一圈,平和的回着:“她没事,而且已经离开这里了。”
“她跑走了?”屿孜松了一口气:“她没事就好。”
百隶走到姜繁衫面前质问着:“你是谁?神器在哪里?”
姜繁衫笑着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盯着半空中的白雾。
“我信不信我杀了你?”百隶剑指着姜繁衫,无纾也走了过来冷不丁的说着:
“她不是精怪,也是来找神器的妖族。”
“妖族?那我也更要杀了她,谁知道她做了什么坏事。”
无纾看着姜繁衫,她那冷冽的眼神里充满的悲凉,无纾转身说着:“她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
百隶看着无纾离开的背影,也是无奈的收了剑跟上了无纾。
姜繁衫这时才在眼角滑过两行热泪,自嘲的苦笑起来。
屿孜已经给百幼幼和彦别简单的处理好了伤口,看着回来的无纾和百隶关心的问着:“她说了神器的事情了吗?”
无纾摇摇头:“不过我能感应到它就在我们附近。”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找一下吧。”屿孜看向了彦别。
彦别点点头,百隶也收了剑带着百幼幼找了起来,几人在白雾里摸索了好一会,赫然一具庞大的尸体出现在众人面前。
屿孜吓了一跳,看着面前毛茸茸却如小山高的怪物尸体也是一阵后背发凉,无纾绕着精怪转了起来,屿孜则和彦别里了半米远的静看着。
百隶好奇的比着他的大小,也是惊叹不已:
“这就是精怪啊?岁歌还挺厉害的嘛,真小看她了。”
百幼幼漫不经心的上前着,却看到它紧握的手,再眺望另一只手却松散着,当她壮着胆子上前时,却发现自己想都不用想,怎么可能打开这几米高的拳头。
无纾和屿孜彦别也围了过来。
彦别看着这么大的拳头也好奇的说着:“不会拿在手里了吧?”
百隶赶了过来并上前打量着,想从缝隙中可以窥见点什么,可惜面前是一个严严实实的大拳头。
屿孜也苦恼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这不好打开吧?”
百隶却已经在看要从哪里下剑砍开了,无纾也则退到了屿孜身边,屿孜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百幼幼正慢慢的靠近着精怪。
百幼幼伸手摸着精怪凌乱的毛发,只一瞬间,精怪却忽地解体,身体缩小着回到一个正常猴子的大小。
手里的神器飞到了百幼幼前面,复杂精致的一个小鼎,通身闪烁着微弱的金光。
当百幼幼伸手去接时,却又融进了百幼幼的身体,消失了。
“啊?”百隶来到百幼幼身旁抓着她的手好奇的打量着:“刚刚的是神器吗?到哪里去了?”
屿孜也赶了过来,看着百幼幼空空如也的手纳闷的问着:“百幼幼,你有不舒服吗?为什么会这样?”
“我没事,我也不知道,”百幼幼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上下翻动着手掌。
无纾扫了一眼周边的白雾也正在散去。
天色也昏暗了许多,残阳才照到了几人身上。
百隶抬头看着这烧红了半边天的落霞开口着:“先走吧,回去再研究了。”
屿孜点点头,百幼幼看着那一具精怪的尸体,伤感的开口着:“我可不可以把它安葬一下。”
百隶无奈的拍着拍着百幼幼的肩膀:“你们先走吧,我来处理,我等一会赶上你们。”
“好。”百幼幼和着屿孜彦别先离开了,无纾和百隶对视了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百隶小心的处理好一切,看着姜繁衫还静躺在远处,莫名的一阵伤感,还是快步追赶着她们离开的脚步。
岁歌看着出来的屿孜和百幼幼感动的扑上前去:“屿孜,幼幼,你们怎么才出来啊?”
“你没事吧?你怎么跑出来了?”屿孜抓着岁歌关切的问着。
“你都不知道,我差点就死了,你看见那个怪物了吗?它一直追着我,我一直在喊救命,你们怎么都不来啊?”
岁歌委屈的嘟起嘴来,抱怨着:“我都吓哭了,好吓人你知道吗?都没有人来保护我。”
屿孜看着岁歌安然无恙的还有力气抱怨的样子打趣着:“吓哭了是怎么把那么可怕的精怪打倒的?”
岁歌顿时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着:“戚黎杀的。”
“那个你中毒救你的那个公子?”百幼幼好奇的问着。
彦别则和无纾牵了车马过来:“没事我们上车再聊吧,天快黑了。”
“好,”屿孜扶着百幼幼的时候岁歌才注意到百幼幼的伤口关心的问候着:
“幼幼你受伤了?百隶是怎么保护你的?太不认真了。”
屿孜扶着百幼幼上了车架才转头看着,马上就要从雾境里出来的百隶说着:“百隶已经厉害了,你都不知道有多凶险。”
“你们到底遭遇了什么?对了,神器拿到了吗?”岁歌被屿孜扶上车架却还是不停的问着:
“神器长什么样?能不能用啊?神器在谁手上呢?我可以看看吗?”
屿孜听着车架内追问问题的岁歌声音,尽显安心,这样看来她状态还挺好的。
彦别扶着屿孜上车,转头带着人先走了,无纾牵着百隶的马停到了雾境前面,翻身上马看着不远处的百隶转身跟上了彦别。
百隶看见无纾离开后,便加快了速度往马匹和她的方向奔去,一会就飞身上马跟上了几人。
无纾看着身旁喘着粗气的百隶,只是一眼又转移开了目光。
月光皎洁清冷,树影斑驳的影子把姜繁衫的身影遮掩起来。
耳边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唯一可闻的就是自己的虚弱心跳声,血液已经快要流尽了,空中弥漫着令人意乱神迷的异香。
姜繁衫闻着着血液的异香却觉得无比熟悉,似乎在哪个时候也曾闻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姜繁衫平静的抬头看着树叶间偶然露出的月光,一时后悔的无声缀泣起来。
姜堇衣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她语气责怪的呵斥着:
“我说了,我们不会回去的,我们已经没有家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妖族不是我们的同类,人类也不是。”
是啊,我们早就没有家了。
是什么时候没有的?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记得了?
姜繁衫苦笑着,心里感叹着:我只是想和姐姐回家而已。
戚商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倒地的姜繁衫,言语冷淡不带任何感情:“神器呢?”
姜繁衫偏头看着戚商,苦笑着:“被几个人族带走了。”
戚商绕到姜繁衫身边蹲了下来,打量着她的妖丹,竟然被一击击碎了,后才厌烦的重新站了起来。
冷光照在戚商脸上将他的脸分割,光照之上是怜惜的平和,光照之下闪过一丝阴狠,抬手一线白光刺痛着姜繁衫的眼睛。
在姜繁衫的胸口的冷剑和最后的热血碰撞在一起。
姜繁衫本就失去痛感的身体,再次传来了剧痛。
姜繁衫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戚商:“为什么?为什么?”
“就算救了你,以后没有妖丹的你甚至比不上一个凡人,”
戚黎拔出剑看着最后喷涌而出的鲜血和姜繁衫痛苦的表情,饶有趣味的说着:“发挥你的余热吧,而我们会替你报仇。”
姜繁衫才幡然醒悟:“你的目标一直都是她!你!你!你骗了我!骗了我们!”
“骗?每个妖都应该为兀业付出终身。”
戚商掏出手帕来擦拭着剑身的血液,闻着着沁人心脾的芬芳,放松着身体,脸上也露出可惜的样子,流到地上的血液也完全是暴殄天物。
姜繁衫战栗的看着戚商,口中咿呀却无法再次发声,到现在才是真的害怕。
深凹的眉骨里带着丁点泪光,直勾勾的看着戚商,想要杀了他,又或是想恳求于他。
戚商冷眼旁观着,嘴角藏匿着诡谲的微笑。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姜繁衫看着头顶的树缝,一挽明月被遮挡剩下几绺银丝。
寂静的树林传来呜咽的鸟叫,风吹树叶,带走了姜繁衫眼里最后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