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柱大人——一路顺风——”
阳雪回过头,伸手冲站在村口大门下的几人挥了挥。这几天她不仅拿到了日轮刀,还对本已陷入瓶颈的剑技有所明悟,可以说这次锻刀村之行对她受益匪浅,在击败缘壹零式后,她适时提出告辞,准备启程前往下一处。
来到刀匠村之前,主公曾拜托她去某处调查关于蓝色彼岸花的情报。阳雪趴在隐的背后,脑中回响起主公温柔的话语。
[阳雪,你要去的地点附近有座山,山上住着我有些在意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话,能代我去看看吗。]
主公的拜托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有些好奇,能让主公在意的孩子,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阳雪抱着这样淡淡的疑惑顺着鎹鸦的指引来到一座小镇,站在小镇道路边上的隐看到她后双眼一亮,连忙走过来将调查到的情报交给她查阅。
“大人,这种植物虽然是蓝色,但无法确定是否是蓝色彼岸花。”
情报上画着一株花瓣纤长向四周散开的花,阳雪沉思几秒,转头对隐说:“带我去看看吧。”
“是!”
隐带着阳雪熟门熟路的拐进小道,绕了几个圈后来到一座隐在深处的房屋。房屋门口挂着紫藤花纹的图案,似乎早已知道会来人,房屋大门半敞,一位穿着菖蒲和服的女性站在门边微微低头侧身示意二人进门。
“大人,那株植物就放在这里。”
待阳雪落座后,名为伊织的女性拿出个小巧精致的木盒摆放在桌上,伴随‘咔哒’一声轻响,木盒打开,一株美的妖异的花在众人视线中徐徐展开。
“这就是,蓝色彼岸花吗?”
不知是谁出声打破了房中的寂静,原先凝滞的气氛一松,围在桌边的剑士就跟看什么稀罕物一样看着那朵蓝花,又转头问阳雪:“生柱大人,是这个吗?”
阳雪看着那朵花不语,她伸手捏住花茎将它轻轻拿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这朵蓝色的花就如只会在画册中出现的灵植般肆意绽放,即使被人摘下也保存着新鲜的样子,淡淡的幽香从无数细长的花瓣中散出,令人沉醉。
可惜,这株花的花茎太粗了。
“它应该不是彼岸花,而是彼岸花的同科文殊兰。”
阳雪将花放回木盒,不出意外的从周围人脸上看到失望之色。
“不是啊……”
“那个人还说是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稀有品种,果然是骗子吧。”
“没关系,我会将这件事报给主公。”阳雪将木盒小心收好,“虽然不是,但它和蓝色彼岸花长相相似,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谢谢你们帮忙。”
阳雪站在门口微微鞠躬,紫藤花纹之家其实并不是鬼杀队的成员,而是由那些被剑士们救下的人们自发建立的组织,一直以来都在无偿帮助鬼杀队的剑士们,这次也是她们去打探消息,最后从一位漂洋过海的商人手中买下的蓝花。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伊织微笑着摇头,神色温婉的将一个布包递给阳雪,“祝您武运昌隆。”
从布包的形状来看,里面装的应该是便于携带的饭团。
阳雪没有拒绝伊织的好意,她再次告别后便转身踏上路途。伊织注视着那道身影渐渐远去,双手握在胸口为她祈福:愿这些为了保护人类而战斗的孩子们,能平安健康的看到明天。
——
“嘎啊——讨厌的天气,阿雪,我们先躲一下吧——”
就在阳雪离开紫藤花之家不久后,天空突然下起大雨,她猝不及防下被淋了个正着,飞在空中的森坚持了一会儿,便无奈的落到她身边被小心地护在怀里。
“嗯,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山洞能躲雨。”
阳雪顶着雨四处看了看,循着小溪的方向往一处峭壁跑去。森窝在她怀里正享受的放松身体,感受到阳雪的步伐慢下来后有些好奇地问道:“阿雪,怎么了?”
“我闻到了血的气味,很浓,可能有人受伤了。”
阳雪单手握上刀把,谨慎的循着血气传来的方向探去。狂风在她耳边呼啸,树木的枝桠被风吹得相互碰撞发出嘈杂凌乱的破裂声,雨水混合着叶片打在她脸上,带来阵阵痛意。
拨开挡路的灌木丛,阳雪在一处陡壁之下发现了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男人趴在地面,鲜血从他身下不断溢出。阳雪将手覆到对方口鼻处,湿冷的指尖能感受到些微热气,似是感受到有人蹲下,男人呕出一口血,失焦的双眼努力抬起。
“药……我妻子……”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即将面临死亡。阳雪沉默地蹲在男人身边,顺着对方的动作看到了被他死死握在手中的草药。
“我会替你将药带回去的。”
阳雪背起男人的躯体,灵力从他们接触的地方传递缓缓治疗男人受伤的部位。但这样做也只能吊住对方一口气,让他不再那么痛苦。
“谢谢你……”
男人的头无力的搭在她肩边,偶尔吐出的话像是死前的呓语。
“顺这条路……一直走,就到了……”
阳雪紧了紧身后的手,无声的加快脚步。森乖巧的用爪子抓住阳雪的肩膀,时不时侧头担忧地看一眼脸色惨白的男人。
大雨仍不停息,雨水混合着泥土不停飞溅,不知过了多久,阳雪终于看到一座林中小屋。木屋大门打开,隐隐可见人影晃动。
“爸爸?”
站在木屋门口的少年眯起眼,从夜色和暴雨中勉强分辨出一道身影。听见他的声音,原本在木屋内忙碌的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连忙拿起倚在墙边的斗笠迎上去。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她……”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站在门口的人表情严肃地伸手拦住他,将他挡在身后。
“无一郎,退后。”
“哥哥?”
时透有一郎不说话,背在身后的手摸索着拿起放在一旁的镰刀,他谨慎地拉着无一郎退后几步,高声问道:“你是谁?”
“等等,哥哥,那个人背上背的好像是!”
时透无一郎不顾有一郎的阻拦冲进大雨,手忙脚乱的将手中的斗笠戴到阳雪头上。
“无一郎,你在做什么?”时透有一郎皱着眉看无一郎的动作十分不解,“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烂好心吗?”
“哥哥……是爸爸……”
时透无一郎哽咽着回头,惨白的小脸上满是无助。
“……什么?”
时透有一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保持表面的冷静,他僵着脸带阳雪进入木屋,拿过对方递给他的草药起锅烧水。木柴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的脆响,锅里的水逐渐冒起气泡,他睁大双眼,耳边是无尽的雨声和无一郎悲痛的哭声。
“有一郎……无一郎……抱歉……”
这是爸爸说的最后一句话。
时透有一郎背对着屋内的一切,用爸爸生命换来的草药丢入锅中散发出苦涩的药香。为了这救不回妈妈性命的草药值得吗?这个问题他恐怕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不,或许爸爸只会露出那种温柔的过分的笑容说,只要有可能,他都会去试一试。
可恶,这样做除了送死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几滴冰冷的水珠落入沸腾的草药,很快便没了踪影。时透有一郎单手挡在眼前,任由深色的情绪将他淹没。
在两兄弟各自悲伤的时候,阳雪蹲坐在盖着几层被子呼吸急促的女性身边覆上对方的额头。从对方表现出的症状来看,很有可能是肺炎,如果是初期还好治,可对方这表现,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后期了。
“咳咳……咳咳咳——!”
女人的咳嗽唤回了时透有一郎的注意,他连忙将药舀起端着碗快步走过来。躺在被子里面容消瘦的女人勉强睁开眼,在阳雪的搀扶下撑起上半身。
“谢谢。”
时透有一郎垂下眼睫,用勺子将药吹凉喂给妈妈。另一边的时透无一郎也忍住泪水,走过来替妈妈扯住棉被不让它滑落。
等女人喝完药重新睡下后,时透无一郎小心地看了一眼哥哥,从房间内拿出件方格样式的和服。
“您的衣服湿透了,这是洗干净收好的衣服,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时透无一郎有些紧张地看着阳雪,虽然对方此时的样子有些狼狈,可对方身上穿的服饰一看就是专门定做,料子也很顺滑,如果对方穿不惯这样朴素的衣服……
“真是帮大忙了。”
阳雪露出个浅淡的微笑,虽然她斩鬼时早已习惯各种情况,但能更舒适她也不会拒绝。
就像是雪里诞生的精灵——时透无一郎怔怔地看着阳雪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对方雪白的发丝荡起柔和的光辉,即使身处简陋之地也毫不掩盖对方的美丽,那双金色的瞳孔染上几丝烛火的光辉,就如天边的云霞般绚烂。
“没,没事。”时透无一郎慌乱的扭开头,留下一句“我去帮你找被子”便转身跑走。
时透有一郎看了一眼弟弟跑走的方向,迟疑片刻后走到阳雪面前有些不自在地说:“外面还在下暴雨,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住一晚吧,谢谢你帮忙把爸爸……”
房间突然陷入了寂静,沉默良久后阳雪微微颔首。
“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