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祁聿年没有起很早，但起来时沈槐安还在睡——他前段时间加班赶项目，好不容易有休息的周末，自然是打算睡到世界尽头。

祁聿年也没管他，起床给人拉了拉被子，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软软的棕发手感非常好。

白菜趴在床边的地板上看着家里这个体型大只一点的人类动作，祁聿年看向它时它就咧开嘴冲着祁聿年傻笑，蒲公英似的尾巴摇的很快乐。

祁聿年下床洗漱完，往外走准备去晨练顺便遛狗，白菜对于床上另一个还没动静的人类有点恋恋不舍，想上去用鼻子拱沈槐安。

“白菜——”祁聿年开口制止，白色大狗回头看他，边看边讨好地摇了摇尾巴。

“他很累，走吧，出去玩。”祁聿年伸手招了招。

白菜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开心地扭身走过来，把大脑袋塞进祁聿年掌心。

祁聿年回来的时候沈槐安还没醒，在床上睡成一团。

白菜擦完爪爪后吃完了祁聿年给放的饭，跑进卧室发现沈槐安还没动静，用鼻子拱了拱那团被子，没有得到回应后，也贴着床趴下开始打小呼噜睡回笼觉。

祁聿年看着卧室睡得昏天黑地的一人一狗，有些失笑，但也没打扰，轻轻把门带上后，泡了杯咖啡端去书房。

祁聿年知道自己不是家里最被看好的孩子，早年宣扬着真爱无罪所以跟别人跑了的母亲，离婚后半年迅速带了继母回家的父亲，庞大的家族早就让他在这个家适应了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

在他之上还有两个堂哥，下面有堂弟堂妹，他自知在家族中唯一算不上优势的优势便是，因为童年时父亲和继母不愿照顾他，获得了祖母的心疼和多一点偏爱。

所以他只能靠自己。

祖父和叔叔们从政，父亲是唯一一个从商的，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丈夫，但不得不承认他有非常优秀的商业头脑，加上本身拥有的家族背景，让祁聿年成了可以直接躺平混吃等死的二代子弟。

可是虎父无犬子。

祁聿年已经听了很多年“祁先生的独子”、“祁家三少”。

他要谁的谁变成祁聿年。

只是祁聿年。

祁聿年去叫沈槐安起床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他收拾好了准备做的食材，才去房间把人从床上拉起来。

白菜已经醒了，坐在床边，下巴搭在床沿，用鼻子拱床上的一团，一边小声嘤嘤嘤。

见祁聿年来叫沈槐安，白菜底气更足了，狗仗人势开始小声骂人。

祁聿年单膝跪在床上，伸手把沈槐安从被子里挖出来，用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语气亲昵：“起床了，白菜都睡了两觉了，你再不起来，白菜要上来蹦迪了。”

白菜听话听不太懂内容，但祁聿年语气很好，所以他开心地跟着附和了两声，大尾巴也摇啊摇的。

沈槐安睡到这会其实也睡饱了些，他眼睛都没睁开，凭着感觉用鼻尖蹭了蹭祁聿年，声音懒懒的：“白菜才不会蹦迪，白菜最乖了。”

说着，他把手往白菜的方向探了探，白菜看见沈槐安的手，高兴地拿大脑袋往上拱，一边嘤嘤嘤一边扭屁股摇尾巴。

祁聿年一手撑在沈槐安枕边，一手跟过去捉住沈槐安摸白菜的手掌，两只手十指相扣。

祁聿年捏了捏手心里的手掌，掌心很软，手指细细长长的，很秀气的一双手，指尖有薄薄的茧，往上一点是腕骨，很突出，祁聿年每次摸到都喜欢揉一揉那块凸出来的骨节。

他微微撑起身，吻了吻沈槐安的额发：“乖，起来了，中午吃小排骨，再炝个莲白，还有想吃的吗？”

沈槐安坐起来，整个人睡的乱七八糟，有些呆滞地摇摇头：“你决定就好。”

他不做饭，所以不发表意见。

“行，快点去洗漱，然后把白菜喂了。”祁聿年看着沈槐刺毛乱炸的头发，莫名感觉有一块软软的东西在他胸口，没忍住伸手揉了揉才起身离开。

沈槐安真正走出卧室时，已经跟白菜闹腾过一回合了。

厨房的门半开着，糖醋小排酱汁的香气从里面飘出来，祁聿年围着围裙在把莲白下锅，一边流理台上的电饭煲噗噗冒着白色水蒸气。

沈槐安走到阳台，白菜跟着沈槐安溜溜达达过来，看见沈槐安伸手拿狗粮袋子，顿时屏息凝神，摇摇晃晃的尾巴都凝固住了，盯着沈槐安的手，生怕错过了薛定谔掉下来的一粒狗粮。

给白菜的狗碗里添了水和粮，沈槐安揉了揉大狗绒绒的白色毛毛，往厨房走过去。

祁聿年余光瞥见沈槐安进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燃气灶上咕嘟咕嘟的小排骨，嘴里问出的却是“要我帮忙吗？”没忍住笑了——明明满心满眼都是小排骨了，偏偏还装模作样是来帮忙的。

“有，”祁聿年声音里都是笑意，“拿个碗过来，尝尝排骨烂了没。”

沈槐安求之不得，洗了手从碗柜里捧了个小碗出来眼巴巴等着祁聿年给他装小排骨。

家政阿姨昨天买的新鲜仔排肉质鲜嫩，一口脱骨，过油煎过的外层微焦，牙齿咬下去，满口都是酱汁刚刚好的酸甜和小排的肉香。

沈槐安满足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咸淡可以吗？”祁聿年问。

沈槐安边嘬排骨边点头，眼睛亮亮。

祁聿年看他这个样子，唇边的笑意收都收不住——跟小孩子一样，祁聿年想。

“去拿碗，把饭盛了。”祁聿年等沈槐安吃完，拍了拍人的后腰赶人。

沈槐安听话转身，洗了手里的碗，又从橱柜里拿了碗筷出来盛饭端上桌。

一顿饭吃的沈槐安心满意足，祁聿年看沈槐安一脸餍足的小模样，心情很好。

白菜例行公事在两人腿边拱拱蹭饭吃，一口都没分到就开始叽叽歪歪骂人。

吃完饭后，沈槐安自觉把碗筷收拾进洗碗机。

“下午做什么？”祁聿年靠在厨房门口问，白菜跟在祁聿年身后看两人的动作。

沈槐安的手顿了一下，很自然地开口：“下午我要出去一趟，”他背对着祁聿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去见个朋友。”

祁聿年不太了解沈槐安的朋友圈，但他知道沈槐安有自己的朋友圈，所以不会过问，只是“嗯”了一声，然后问他：“晚上回来吃饭吗？”

沈槐安直起身，转身看向祁聿年的眼睛：“不回来吃了，你记得吃晚饭，别自己一个人就凑活。”

下午天气很好，沈槐安到达城北的别墅时，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铺在客厅的地板上。

门口地栽的薄荷长了绿绿的一片，院子里的白皮松被修剪成矮敦敦的塔状，背阴院墙上的常青藤爬了满墙，草坪也是毛茸茸的绿，是以前白菜最喜欢打滚的地方。

虽然几乎不住人，沈槐安还是请了园艺师傅和家政阿姨定期上门打扫。

沈槐安打开房门，站在门口慢慢环视了一圈，阳光从侧面的落地窗蔓延过来，却无法触及到他。

屋子里的摆设没有变动，落地窗边是原木色的躺椅，一个黑色的有些抽线了的抱枕在上面孤零零地躺着，浅灰色的沙发上换了新的坐垫，拐角处放了一张原木色的小几，上面是一个球形的白色台灯。

盯着那个球形的台灯看了两秒，沈槐安移开视线，反手把门关上，俯身换鞋。

沈槐安先去了书房，从书柜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移动硬盘，然后走进卧室，打开投影仪插上硬盘，选中一个文件夹，逐个播放里面的视频。

沈槐安踩着暮色回来的时候，祁聿年刚洗完澡，站在玄关都能闻见柑橘混着一点薄荷的沐浴露味道。

还没听见开门声，祁聿年看着本来正忧心忡忡不知道在担忧什么狗生大事的白菜突然站起来，扭着屁股一咧嘴朝着门口走去，就知道是沈槐安回来了。

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跟着白菜往卧室外面走。

“回来了，”祁聿年去把电视打开，调到财经频道，扭头问沈槐安：“晚上吃饭了吗？”

沈槐安正想搪塞祁聿年说吃了，对方又接上话：“我晚上还没吃，等下我煮点青菜粥，要不要一起吃点？”

沈槐安小小的沉默了下，开口应下了。

祁聿年走进厨房，后面跟着个沈槐安，沈槐安后面还缀着眼巴巴的白菜。

沈槐安看着他打开冰箱，里面比昨天多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祁聿年伸手拉开抽屉拿菜，沈槐安便扒着冰箱门探个脑袋巡视冰箱，凑过来时身上有跟祁聿年同款洗发水的味道。

沈槐安没找到什么想吃的，最后挑了听可乐出来。

祁聿年“啧”了一声道，“一会吃饭了。”

沈槐安：“哦。”

“......”祁聿年看着沈槐安开可乐的样子，无奈地转换话题：“晚上吃的什么？”

沈槐安呆了一下，眨眨眼睛头也不抬：“火锅。”

“......”祁聿年听了怀疑了一下自己看起来是不是真的很好骗，戏谑道：“哪家的火锅啊，味道这么小，下次我跟林二他们也去吃？”

沈槐安被拆穿了也不尴尬，镇定回：“那家一点也不好吃，过了今晚就要倒闭了，你们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