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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生如竹,死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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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抹着眼睛,泪珠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他一边啜泣着,一边比着手语。

末伽梨安静地望着他。

她向他伸手,似是想要将他抱在怀里。但最后,她指尖颤了下,便垂下手臂,抱紧了自己。

“他已经不在了。”

末伽梨轻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自言自语。

“灵魂是一样的,但是,记忆、经历、感情……这是全新的一世,这是全新的生命……没关系,不要紧,嗯,我分得清。”

末伽梨深吸了一口气。

啪!她用力拍着脸颊,露出了平时的俏皮。

“棘,你的不明白,其实是好事哦。”

他泪眼朦胧。

「好事?」

“是呀。执念,是非常悲伤的东西。棘,我希望你开心。”

在棘怔愣的同时,末伽梨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将这孩子抱在怀里,下巴蹭着他软软的发顶,一点也没有刚才的迟疑。

“哦哦,这触感,不错啊!作为回报嘛——”

末伽梨的怀抱,香香软软,热热乎乎。

棘瞳孔震颤,脸蛋爆红,一时间连哭都忘记了,拼命想要挣脱开来,急得都要说话了。

“呜呜呜呜呜——”

“哎?想说什么,很喜欢很开心?”

“呜、呜呜呜,呜呜呜!!!”

“哼哼,你喜欢就对啦!我末伽梨·俱舍罗里的怀抱,乃是世界第一暖和,世界第一柔软,枕过的都是好评——呃?”

一双大手,分别抓住了他们一人一个的后领,强行将他们扯开,提溜到两侧的地上。

诅咒之王的面色,阴得像是打雷下雨。他狠狠警告了一眼偏头挡着红脸的棘,然后又瞪向末伽梨。

“怎么啦?”她歪了歪头。

宿傩烦躁着:“太闹了,吵。害我吃饭都没个清净。”

末伽梨瞧他这样,扑哧就笑了,嘴角扬起狡猾的弧度。

“好好,对不起哦。既然这样,那么,安静的抱抱就可以了吧?”

她作势要绕过他,向棘伸手,宿傩很自然地挡在她的面前,身躯庞大如无法逾越的山岳。

“他很弱。”诅咒之王低低咆哮,像一头领地受到了侵犯的雄狮。

末伽梨笑道:“这不是当然的嘛。他只是个小孩哎。”

“他无法消化你。”

“嗯,是这样没错。”

人类的转世不像咒灵,力量并不稳定。这一世,棘就只是正常的人类,并不是能吞噬终焉的特殊存在。

诅咒之王拧起眉来。

“那么,末伽梨,你该明白。”

“嗯?我该明白什么呀?”她灿笑着,眼中满是狡黠的趣味。

他给气笑了:“你这狐狸。”

“说嘛,说嘛。我想听。”她怂恿他,撒着娇,“宿傩,你最好了,就当哄哄我,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啊呀!”

他狠狠弹了下她的脑门。

“超痛耶!”她揉着额头,嘟囔着抱怨。

“你活该。”

“小气。”

“话我只说一次,所以,你听好。”

她一顿,放下手来,认真仰头看着他。

诅咒之王凝视着她,四颗血瞳如火燃烧,清晰倒影着面前之人的身影。

“末伽梨。”

他缓慢念着,一字一句。

“只有我,能吃掉你。”

万籁俱寂。

然后,愉快的笑声响起了,末伽梨的双眸璀璨如星。

她揽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好啊。宿傩,我随时欢迎。”

……

…………

………………

宿傩和末伽梨腻歪着,硝子眼放精光,和肩上的鸟儿叽咕了两声,像是要它们记下什么一样。

悟给棘擦着眼泪,小声哼道:“怎么,他吃你的醋,却不吃我的醋?我学富五车,相貌堂堂,年轻有为。28岁的年纪,不说富可敌国,那也是腰缠万贯……”

杰宽慰道:“诅咒之王何等人也,在意的可不是这些俗物。”

“也是。他在意的,应该是……末伽梨,她对棘,或者说,棘的前世?她对他,比起对我,要更加、更加的……”

悟嘟囔着,杰苦笑了下。

“悟,别人避都来不及,你怎么还想引火烧身?”

“你没经历过,不知道。我现在要不是意志力强大,早就把自己剁吧剁吧,喂到她嘴巴里了——杰,你做什么?”

杰移开目光,默默离他远了一步。

“悟,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变态。”

“变态?”悟重复着,眨眨眼睛。

下一秒,他像个18岁的青年一样,跳了起来。

“喂,这可不怪我!是她的咒力还残留在我的身体里,我只是短暂被影响了,变态的应该是——”

悟刹住了后半截话,他小心地看了眼末伽梨,压低声音。

“咒力交融时,我感知到了她的愿望。她想被吃掉,想的不得了,但宿傩总是不肯吃她……”

“因为她很难吃。”低沉的声音。

“她觉得,这是借口,如果他肯好好料理——呃、宿傩?!”

悟和杰的额上渗着冷汗。诅咒之王抱臂看着他们,身边是不服气的一只末伽梨。

末伽梨怒道:“我绝对绝对没有你说的那么难吃!”

宿傩冷笑一声。

“我曾经以为,世上最难吃的东西,是咒灵的肉。但自从我尝过你的血,我确信,整个宇宙里,都再没有比你还难吃的东西了。”

杰一愣,眨眨眼睛:“咒灵?”

宿傩哼了声:“那些玩意儿,肉质又酸又苦。”

杰的眼睛亮了起来:“简直臭得令人作呕。”

“嚼起来比爬满蛆虫的腐尸还恶心。”

“像是夏天烂了半个月的臭鱼!”

“相比而言——”

他们异口同声:“扔进臭水沟里,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都算得上是美味。”

重叠的声音,回响在空中。

宿傩看着杰,挑了下眉:“你也吃过咒灵?”

“何止!”

杰的脸上,是少有的激动,像是找到知音一样。

“我的【咒灵操术】可以降伏咒灵。但我必须吞下咒灵团成的球,才能将它们收归己用。至今,我已经吞食了一万个以上咒灵!”

诅咒之王,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平生从未怜悯过任何人。然而,此时此刻,就连宿傩,也不禁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他宽慰道:“咒灵是以纯粹的咒力构成,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它们难吃,理所当然,不过却也算不上最难吃。”

宿傩说着,拎起从刚才起就呆滞着的末伽梨,晃着展示。

“这个,才是难吃的极点。”

“咒灵是负面情绪没错,但这玩意儿,可是古往今来全人类的负面情绪集合体。”

“她入口时的冲击,要比咒灵浓烈兆亿倍。要不是我会反转术式,只要一口,味蕾就再也尝不出任何味道。”

“如此,你该明白,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吃掉她的理由。”

杰频频点头,抹着眼角:“我理解,我太理解了。”

他亲切地握起末伽梨的手,说道:“您慈悲为怀,为了世界和平,还请放过他吧。”

末伽梨呆呆的。

下一秒,她Orz式跪地,泪水像是喷射出来一般,嚎啕大哭。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咒灵什么的,呜呜呜呜哇——我、我也没有那么难吃吧!”

杰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空隙间,他抬头与宿傩互相对视。双方交换视线,均在对方眼里,找到了惺惺相惜。

悟目瞪口呆。不过,他迅速就回过神来,陷入沉思,喃喃自语。

“嗯,通过取得正宫的信任,拉近和她的距离,以此博取上位的机会……”

悟一顿,抬头,义正言辞,严肃批评。

“杰,你也太心机了!”

咔吧。向来面若佛像,慈悲为怀的杰,表情稍有裂痕。

“悟,你的脑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硝子闷闷笑着:“杰,你难道是今天才知道?”

杰深以为然:“是我疏忽了。”

“喂!”悟抗议着。

他们吵着闹着,笑成一团。

真希望着这一幕,抿了下唇。

她轻声道:“惠、和悠仁……你们不担心他们吗?”

笑声渐息,悟、杰、硝子温和地望着她。

“说不担心,是假的。”悟说道,“目前来说,搜寻相当困难。掳走惠和悠仁的咒术师之一,能力可以伪装自身和周遭的环境。”

“但是,担心并不会加快搜寻他们的速度。”杰说道。

“精力要用在刀刃上,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硝子说道。

真希握紧了拳,低下头来:“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在这里等待……”

末伽梨轻轻笑着。她抹去沮丧,跳起来掸掸衣服,弯腰平视真希的眼睛。

“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她问道。

“呃?”真希困惑着,“是,战术?”

“呵呵。”他们都笑了。

羂索提示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里梅扶起忧太,给他喂下汤药:“能吃的时候赶紧吃,能睡的时候赶紧睡。这都做不到的猎人,不过是猎物而已。”

“真希。”末伽梨微笑着,揉着她的脑袋,“现在,你应该好好休息。”

……

…………

………………

是夜,他们用过饭后,便睡在了各自被安排的毡房里。

悟、杰、硝子,守着发烧的忧太,和沉睡的真希与棘。

烛火摇晃,晦暗不明的光芒,闪烁在他们的眼睛里。

“杰、硝子,这次的事,你们怎么看?”悟问道,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嬉笑。

“搭上堕天神宫这条线,是把双刃剑。”杰叹息道。

硝子点点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力量过盛也是同理。”

“同感。”悟说道,“看到道竹、雪奈夫妇的最后,便能理解。”

杰和硝子一怔,对视一眼,都有些小心翼翼。

“悟,你难道觉得这次的事情……”

“直感而已。菅原、藤原不给真希和棘治疗,的确是有宿怨,但仍然……”

“悟……”

“别担心。”悟笑了下,“我们认识多久了,你们都知道,我不会让仇恨与怨念占据我的心。虽然……”

他顿了下:“虽然,今天,当我见到堕天神宫的他们,尤其是里梅——我总忍不住想,如果那时,他能够……”

菅原悟抿了下嘴唇,叹了口气。

“我的道竹堂哥,仅仅因为是次子,便终生都是分家的命运,要给身为本家的哥哥做一辈子奴仆。”

“十二年前,他再也忍受不了分家遭受的对待,便想要壮大势力,四处寻找能人异士。雪奈寄信去了虾夷老家,然后,里梅就骑着雪熊来了平安京。”

“道竹给我寄过许多信,他说,里梅是虾夷第一勇猛的战士,不知击退了多少藤原氏派去入侵的军队。”

“里梅来平安京,本是受命带回被蛊惑的族人,并取走道竹的脑袋。然而……呵,道竹那个三寸之舌,竟然说服了那样的人留下。”

“征集术师,教导术式,训练骑射,降雨于农田,甚至照顾刚刚出生的忧太……里梅做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道竹在信里说,他和雪奈,已经将他当作家人看待了。”

“我既为他们高兴,又为他们担忧。分家若是过于强大……”

悟稍稍一顿,声音沙哑。

“我的父母便是先例。”

两只手,坚定地握住他的肩。杰和硝子望着他,默默传去安慰。

“谢谢。”悟垂眼道。

“那时,我虽然担忧,却也想,他们目前的实力,还不值得哪家忌惮。但是,后来……”

“六年前,宿傩在播磨国,歼灭了藤原氏的日月星进队和五虚将。藤原氏损失惨重,这个全权把控朝政的第一贵族,也因此元气大伤。”

“人人都怕宿傩,天皇无权,也不知如何是好,菅原分家便抓住了机会。”

“道竹站出来,派里梅去播磨,迎宿傩到平安京。同时,道竹还为宿傩修建堕天神宫,决定将他当作神明供奉,以求天下无灾。”

“里梅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却也决定离开道竹和雪奈。”

“道竹说,里梅找到了他的使命,以后要一心一意侍奉宿傩,在堕天神宫修道,不再过问任何俗事。”

“道竹虽然惋惜,但也替他高兴。同时,道竹也因这次的功绩,受到了天皇的重用。然后……”

悟闭了闭眼,握紧了拳。

“菅原本家向天皇告发道竹,说其心不轨,意图利用宿傩的力量谋反,理当肃清。”

“藤原氏下令搜查。菅原家家主菅原直辉,率藤原菅原的联军,火速攻入他弟弟的宅邸。”

“道竹拼死抵抗,最终部下皆尽。他本可以放手一搏,请求宿傩和里梅的帮助,彻底颠覆平安京的政局。但,他还是心软了。”

“宿傩若是出手,方圆百里都将生灵涂炭。于是,为了苍生,也为了忧太,道竹和雪奈,他们……”

悟的指甲,嵌入了掌心的肉里,鲜血滴答而下,落到地上。

那个燃烧的夜晚,是硝子后来听乌鸦描绘,转述给他听的。

火光冲天,喊杀正响。

「雪奈?我不是叫你带着忧太逃走吗!」

「夫君,我已请求里梅暂时照顾忧太,并请他寄信给悟。我听说了,菅原直辉要求你自尽,如此便不追究谋反的罪名。」

「他只要我的命,你回来做什么!」

「我的背后是虾夷。经此一役,若我仍然活着,藤原氏必将忌惮我的报复,神速发兵虾夷。而你致两族友好和平的多年努力,也将毁于朝夕。」

「雪奈,求你……就算,是为了忧太……」

「夫君,我们若是身死,才更能保护忧太。」

「什么……?」

「呵呵,菅原、藤原,都是愚者。他们并不知道,自杀的咒术师,究竟抱有何等的憾与怨。我们的执念,会化作咒灵,好好守护在忧太身边。」

「……你可知,没有人会说,这是自焚明志,只会说,是畏罪自尽。」

「你们大和民族,总是这么在乎名誉。虾夷人,只问自己的心!夫君,你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若是我从未遇见你,若我从未求娶你做妻,如今,你便不会……」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夫君,莫要落泪。无论生死离合,我们都要在一起,这是我们当初早就说好的约定。」

「啊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雪奈,让我握住你的手,和你一起生死与共……」

唱诗声中,燃烧的宅邸前,两道人影十指相扣,迈入火海。

道竹,雪奈。生如竹,死如雪。

毡房内,悟闭上了眼睛。

“杰,谢谢你封印忧太身体的他们。”

“小事,不足挂齿。”

硝子叹息一声,抚过烛火。

“夜已深。悟,你今天很累了,趁早休息吧。”

“……也是啊。”

风动,灯灭。

帐外,里梅坐在横木上,烤着火堆。

人影靠近,末伽梨的脚步很轻。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里梅身边坐下,倚着他温热的身体,将头靠在他的颈侧。

里梅向来不喜欢触碰,但这次,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盯着噼咔烧着木柴的火焰。

他们就这样坐着,一起看着火堆,安静了很久,直到里梅终于决定开口。

“末伽梨。”他唤道。

“怎么?”

里梅沉默了下。

“谢谢你。”

睫毛轻扇,末伽梨弯起嘴角,缓慢阖眼,呼吸渐均。

“嗯。”她迷糊着,轻轻咕哝着柔和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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