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玉渊在摄政王府养了三日闲,第四日便正大光明的从城门口入京了。
然后,就被自家祖父派来的人逮……不,一路护送回了威远将军府。
令狐玉渊一袭红衣,骑着马被围在中间,一脸的生无可恋。
“林大哥,好歹说句话啊。”令狐玉渊低头看给他牵马的侍卫,“林大哥,多年不见,怎么还生疏了。”
“公子离家不过数月。”林大哥高冷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令狐玉渊笑道,“林大哥就不想我吗?”
“……”林大哥心道,谁想你啊?你一回府,不知道给他们侍卫增加了多少工作量!
“我倒是想林大哥想的紧呢。”令狐玉渊笑容爽朗,“一想到林大哥那一双巧手考出来的,我就魂牵梦绕啊……啧啧。”
“公子别闹。”林大哥道,“公子这花言巧语还是拿着去哄将军吧。公子离家这么久,也不给将军捎一封信,将军担心的紧。”
“知道。”令狐玉渊问,“祖父进来身子可好?我在外头寻到一副养身的好方子。回去就孝敬给祖父。”
林大哥道:“将军进来旧伤频发,公子回去后可别再像个小孩子一样,惹恼了将军。”
“放心吧林大哥,我可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令狐玉渊一脸骄矜。
“噗。”林大哥终于忍不住破了功,“公子,你说话真有趣。”
“林大哥终于装不下去啦?”令狐玉渊一脸嘚瑟。
能跟他一起偷偷烤鸡的人,能正经到哪去?
“是是是,装不下去啦。”林大哥突然想到什么,“对啦,将军这几日好像一直忙活着给你相看呢。”
“给谁?”令狐玉渊一脸遭雷劈的表情,“给我?我还是个如花似玉纯真可爱的孩子啊。”
林大哥一脸无语。
“公子,别人家这时候已经开始筹备婚事了,你如今不过是相看而已。”
“哎,”令狐玉渊故作扭捏,“也不知我这样一个俊美少年会便宜了谁?先说好啊,没有我阿……啊摄政王好看的我不要。”
“……公子你还是别说话了。”林大哥语塞,公子这是要气死将军啊?谁不知道将军最近最烦的就是摄政王了?
“切,林大哥你真无趣。”
令狐玉渊到府,还没来得及与自家祖父寒暄几句,宫里头就来人了。
“圣旨到——”
来人竟然是陛下的贴身太监秦公公!
威远将军真是受宠若惊。忙领着一大家子轰轰烈烈的跪下了。
“臭小子,愣着干什么。”威远将军瞪了干站着的小孙子一眼。
令狐玉渊这才反应过来,猛的跪下了。
“普天承运,皇帝诏曰…………故特封令狐氏玉渊为威远世子,钦此——”
秦公公阴柔的声音环绕府邸,飘进众人的耳朵里。
“玉渊,谢主隆恩。”令狐玉渊双手接过圣旨,咦,金灿灿的,真好看。这不得羡慕死卢夫人!
卢夫人的确是要气死了!
得亏是低着头,不然所有人都能看到她难看的脸色了。
“对了,陛下还说了,‘玉渊小子武艺超群,金銮殿近来缺人手,他若有意,便来御前伺候吧’。”秦公公勾唇贺喜,“恭喜老将军,得了个好孙儿。”
“哈哈,承公公吉言。”威远将军笑道。
“旨意已到,奴便先回宫复命了。”秦公公含笑请辞。
“是,”威远将军道,“公公走好。”
秦公公领着乌泱泱的宫人走了。
“嗨呀!”令狐玉渊把圣旨往上一抛,有一接,看得人心惊担颤。
妈耶,那可是圣旨啊!
“没大没小!”威远将军直接大手一挥,打在令狐玉渊脑门上。
“嘿嘿。”令狐玉渊浑不在意,早就被打习惯了好嘛?不怕,根本不怕。
“都是当世子的人了,以后了不许再这么孩子气了。”威远将军教训道。
“是是,我都听祖父的。”令狐玉渊乖巧点头。
“对了,方才秦公公说的都听见了吧?明天一早,你就给我去宫里当差,听见没?”威远将军道。
“不是,祖父,真要去啊?”令狐玉渊可怜兮兮的。
“当然。”威远将军瞪他,“陛下如此看中你,是真心器重我令狐一族啊。”
“能不器重吗……”令狐玉渊小声嘟囔。
他令狐家世世代代保家卫国,令狐家的儿郎有多少死在了疆场?
如今的令狐嫡系也就只剩他们这一脉。
“嘟囔什么呢?”威远将军看他穿的花枝招展的就来气,“明天给我穿的干净点!穿的花里胡哨的,像个什么样。”
“是——”令狐玉渊拉长了声音回答。
明天就能正大光明的进宫找阿九师兄了,好耶!
此时的阿九师兄正辛辛苦苦的照顾娇弱的小皇帝。
“怎的就得了风寒?”楚时渊伺候着人把药喝了,一脸担忧。
“咳咳……”沈炽骄虚弱道,“我咳……我也不知道。咳咳咳……”
咳的起起伏伏,楚时渊更加揪心了好吗。
“陛下先歇息吧,剩下的折子我来批注就好。”楚时渊替他盖好被子。
“咳……”沈炽骄可怜吧吧的看向楚时渊,“先生,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陛下。”楚时渊无奈极了,想要张口拒绝。
哪料沈炽骄先开口了:“先生……最近先生都没有留在宫里,想来风寒便是晚上着凉导致的……”
楚时渊闻言皱眉:“宫人都是也么照顾的?也么还能让陛下受了凉?一会我去说说他们。”
“嗯……”沈炽骄虚弱极了,可怜极了!
他满眼无辜的看向楚时渊:“那先生今晚留下来,陪我睡,好不好?”
“好。”楚时渊答应了。
“真的?”沈炽骄顿时神采飞扬。
“真的。”楚时渊道,“不骗你。”
“陛下小睡一觉吧,我去处理公务了。”楚时渊打断了还要继续说话的沈炽骄。
“哦……”
楚时渊走后,沈炽骄直接在龙床上翻腾。
好耶!今天终于又可以和先生一起睡了!
“咳咳咳……”
沈炽骄欣慰地想,也不枉他洗了凉水澡又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就是这样,秦公公。”楚时渊吩咐道,“以后让宫人们照料的细心些,别再出现今天这种情况了。”
“是。”
秦公公是有苦难辨,这事他说了也不算呀,还不是看陛下。
“行,劳烦公公了。无事的话,公公便先出去吧。时刻关注着陛下那边的情况。”
“嗻。”秦公公颔首,“奴便先退了。”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
“王爷,楼大人求见。”
楼大人?
楚时渊回忆了一番。
哦,是先帝在世钦点的最后一任状元郎。
如今的刑部侍郎楼先雪。
楚时渊饶有兴致地道:“宣,别让楼大人等久了。”
楼先雪年长他几岁,是一个小县城出来的人物。
当年状元及第,不少人拿楼先雪与他相比。
却也不想想,两个人差着多少岁数呢。
当年先帝突然驾崩,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新晋的状元郎会是托孤大臣,却没料到,先帝竟然选择了一个还未入仕的小子。
没有人知道先帝的用心。
有反驳的,也迫于楚丞相的权势熄了声。
“微臣见过王爷。”楼先雪恭敬地行了一礼,叫人挑不出一丝差错。
“嗯。”楚时渊应了一声,没打算过多的搭理他。
文人嘛,尤其是楼先雪这样的,古板雅正,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楼先雪不开口,他也懒得开口讨人嫌了。
麻烦。
“王爷,不知陛下现下……?”楼先雪见楚时渊不搭理自己也不恼,他本来就是个小小的侍郎,也不指望一开始便能被小王爷另眼相看。
况且,他今日来,是有正事的。
“陛下正在休息,若不是什么要紧事,楼侍郎不如等等。”楚时渊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不要紧的小事。
“是。”楼先雪应道。
他本身就是温润严谨的性格,样貌也生的柔和。
不然当年游街,也不会得了“玉公子”的美称了。
楚时渊便当真不搭理他了。也没管他是站着坐着。
笑死,这些人上的都是些什么鬼折子?
实在无事可奏那便不要奏。
什么时候这张家长李家短的也能参上一本了?
楚时渊尽量心平气和的快速阅览了几本折子。
接着看见了一个特别的地名。
楚时渊抬头,问:“听说楼大人出自县城?”
“是。”楼先雪听他这么问,再看楚时渊手里还拿了本折子,心里明白了什么。
楼先雪详尽地说道:“微臣来自符县。”
“符县。”楚时渊道,“符县好啊,在江南地区,鱼米之乡。”
“是。符县更是临近长江,水资源丰富。”楼先雪提起家乡,眉宇都没那么冷峻了,“长江航运也方便,不少外地来的商人都是走的水路来经商。”
“长江那么好,不知楼大人有没有想过,回去符县呢?”楚时渊嘴角勾着,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微臣愚钝,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楼先雪温声道。
楚时渊用肯定的语气道:“楼大人,你想回去。”
楼先雪怔愣。
他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小王爷会猜到自己的心思。
毕竟,谁都认为,京城多好啊,高官俸禄,天子脚下。
“楼大人看看吧。”楚时渊一只手撑在桌面倚着脑袋,一只手将折子递给面前站着的楼先雪。
楼先雪接过折子,心道果然。
这参的是江南的一个郡守贪污。并且已经人赃并获。
楼先雪今日入宫,便是想与陛下说此事,顺便,想问问,自己能不能随着去整顿的官员一道去江南。
他的母亲今年秋天病又加重了,妹妹传信来说,母亲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母亲身子禁不起折腾。
他……想去见母亲一面。
所以他今日斗胆,托了刑部尚书一个人情,才得以进宫。
不然凭他只是个侍郎,是断然不会这么轻松就被放入宫的。
“王爷这是何意?”楼先雪问。
他看不懂眼前这个少年。
从前他只在传言中听过惊才绝艳的时渊公子,后来他只在朝堂上远远的见过他高高在上清冷疏离的身影。
他其实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
他是个读书人。
他尊的正统,为的是苍生。
所以他的心里从开始对这位摄政王有所抵触的。
“楼大人的文章孤王读过。”楚时渊没有回答楼先雪的问题,只是自顾自道,“尤其是当年楼大人在金銮殿上做的文章。孤王很喜欢。”
“其中那句‘愿满腔吾血,染尽天下,钢筋铁骨,筑建大君’,孤王甚喜。”楚时渊道。
“王爷谬赞了。”楼先雪颔首,“年少轻狂,幸得先帝赏识。”
“是吗?”楚时渊道,“孤王却觉得楼大人所言甚是。”
“只是,楼大人你缺少一个机会。”
“王爷这是何意?”楼先雪略微拧眉,“微臣是陛下的臣子,若是王爷想要拉拢微臣的话,那定要让王爷失望了。”
“孤王为何要拉拢你?”楚时渊像只狡黠的狐狸,眼里的算计却意外的坦诚。
也意外的,让楼先雪生不出厌恶的心思来。
“微臣愚钝,还请王爷点明。”楼先雪道。
“楼大人,你很聪明,孤王不信你听不懂。”楚时渊道。
楼先雪抿唇,良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向前走了一步。
他眼神坚毅:“如果王爷是为了陛下,那么微臣可以直说,但是,还请王爷点明,微臣的猜想到底对不对。”
“玉公子果真谨慎。”楚时渊弯着眉眼,笑容跌丽,一反往日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