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去武帝城找王仙芝打架了。”

多日过去，徐凤年确实没有再敢来找宋玉鸾，他大概是怕宋玉鸾又起了测算的心思。但是因为老黄的离开，他还是来紫金楼了。

“他会赢的吧？”徐凤年醉醺醺的趴在桌上问她。

宋玉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王仙芝这个名字，是江湖中许多人惦念的心魔。

心魔，哪里是那么容易铲除的？

徐凤年来问她，怕也是早就想到那一层的，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已经入夜了，楼下很是吵闹，只有三楼，静谧的不像话。

屋里就点了一盏灯，昏昏暗暗的。徐凤年一杯接一杯，终于还是醉倒了。

宋玉鸾就这样看着他，他从前很多次也是这样，有什么事都要和她讲，开心的不开心的……

她在他眼里，只是同伴，朋友，亲人。

可以是很多，唯独不是他喜欢的人。

她看的很分明，他约摸喜欢姜泥。那种……明亮，美好，单纯又有坚韧的姑娘。

难过吗？不难过，她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徐凤年，配不上那样光风霁月却又有赤子之心的北椋世子。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比他大两岁，她其实可以和姜泥一样，但是不行啊……真的不行。

只能说，是不合时宜。不，也不对，他们应该是永远也没可能。

宋玉鸾轻轻伸手抚摸着徐凤年的脸颊，他生的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眼里有广阔的天地。他总是给她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就像光一样照在她心底，她拿他当希望。

她真的没有表面上那么游刃有余。

好喜欢好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喜欢到如果可以，她希望死在他手里，而不是什么别的人。

宋玉鸾不会流泪，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她能活，是徐骁手下留情。

她其实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真的就渺小如尘埃，任何时候都可以随风寂寂上青天。连块墓地都不会有，因为没人在乎，在乎她的人都死了。

也不能这么说，或许徐凤年他们兄妹几个，还有姜泥，大概都会难过一阵子。

冗长的夜让宋玉鸾看不清她的未来，她算的了许多，唯独算不到自己的将来，但想开也就那样了。

和她娘一样……

第二日徐凤年就又走了，往后几日再也没有来过。

听说，他及冠礼是在王妃墓前举行的……

宋玉鸾也自那次出楼看了一趟热闹后就再没出去过，像曾经很多个年月里那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但隔几日去一趟后院。

这日她比以往早起半个时辰，身边的婢女早就候在一旁了。

一直到她吃完早饭，婢女才说:“姑娘，你还没醒的时候世子来过一趟，说让我们告诉你，他要去武当派截小王爷，问姑娘要不要去。”

宋玉鸾净手的动作一顿，赶快擦了手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世子说了，让我们不要打扰姑娘，他会等姑娘一会儿。”那婢女低头。

宋玉鸾皱眉:“我是你主子还是他是你主子？”

婢女连忙跪下。

“行了，去给我备马。”说着快速摸着从龟甲中倒出的铜钱。

婢女站起来往外走，走到一半又被宋玉鸾叫住:“等等，把沉霄拿出来，还有行李也备好，连世子的一起。”

宋玉鸾带着沉霄，策马飞奔至城门之下。

还好，徐凤年还没走。

此时徐凤年正听褚禄山说到武当派王重楼如何如何，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策马而来的宋玉鸾。

一身男装，高束起的长发飞扬，腰间别着双锏。

看到这样的宋玉鸾，他随即双眸半眯嘴角噙笑，她果然会武。

“宋姑娘？”褚禄山惊诧。

“我叫来的。”徐凤年直起背，环起双臂看着宋玉鸾。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

“什么？”宋玉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徐凤年用下巴尖儿遥遥指着她腰间的双锏。

褚禄山也看了过去，只一眼便惊呼:“这是沉霄！”

宋玉鸾没回答徐凤年，反倒是对着褚禄山说:“认得？”

“是啊！江湖上对这双锏早有传闻，我偶然间见过一个孤本上画过这东西的样子，却不知是何人所执，没想到竟是姑娘！”

徐凤年见宋玉鸾罕见的没先答他的话，不由在心里记了她一笔。

这时陈芝豹追赶而来，要宁峨眉和褚禄山回去。

二人爽快的答应留下。

陈芝豹又转眼看向宋玉鸾，他面无表情的说:“宋姑娘既然决定好了，我就告诉王爷了。”

“没有选过，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决定。”宋玉鸾说。

最终，宋玉鸾，徐凤年还有老魁。三人骑马赶往武当派找王重楼要人。

“你带着这么多包袱做什么？”徐凤年瞥到她马后挂着的包袱。

“临走的时候摸了把铜钱，你这趟会多住几天。”

“只是铜钱？”徐凤年狐疑的看着她。

“这种，我还是算的出来的，至于原因，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徐凤年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总算是到了武当，徐凤年上去就把洪洗象胖揍了一顿，那王重楼竟也不加阻拦。

宋玉鸾当然看戏，大姐的事她也还记着呢。

打完后，王重楼带着三人去了徐龙象那里。

“哥！”徐龙象冲到徐凤年面前，徐凤年关心的问他可否安全，又让他同他回去。

这当然不可能了。

洪洗象和徐凤年一番交谈，让徐凤年不住的回想起昔日徐脂虎与洪洗象的那段缘分。

“也不知道大姐现在怎么养了。”宋玉鸾双手撑着下颚，徐脂虎是自王妃以后第二个对她那么温柔的人，她当然很想她。

“会见面的。大不了我以后带你去。”徐凤年安慰她。

说完徐脂虎，最终徐凤年决定留在武当，等想明白了再回去。

他忍不住对宋玉鸾感叹:“果然是神算啊！”

宋玉鸾无甚表情的来了一句:“不敢当。”

“啧，夸你呢！”

楚狂奴在一旁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忍不住发笑，徐凤年看见又说什么委屈前辈同他住这。楚狂奴一句话梗在喉中不上不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到了晚上，楚狂奴贴心的把屋子留给二人，徐凤年一阵无措。

“我打地铺，你睡床上。”宋玉鸾当机立断。

“不行！你一个姑娘，睡什么地上，我睡。”徐凤年否了。

宋玉鸾也没和他继续争下去，他决定的事，从来就没有放弃过的。

深夜。

宋玉鸾怎么也睡不着，她翻来翻去，最终看到床榻边徐凤年熟睡的容颜。

他今日的穿着打扮都好看极了，他果然适合这种潇洒没有枷锁的衣裳。

她没忍住伸手碰了碰徐凤年鼻尖，怕惊醒他很快又缩回手转过身去。

速度太快，自然也就没有看到徐凤年微微颤动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