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大的可怕，越下越大，像是在号召一场离别，一个有始有终的感情。
叶枕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快半个钟头了，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弹出来的却是——
（一支梨花）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看着看着，他突然笑了，拿起外套穿，往外走。
家里现在只有她们兄妹两个人。
客厅内金裴一看着他，塞了颗草莓吃，“去哪，下大暴雨呢，后面几个小时都不会停。”
“散心。”
他去门口小卖部买了瓶可乐，他靠在遮雨棚下的玻璃门上，看着，最后又看了眼手机。
……
桑梨因为住院的给辅导员请了两周假。
主要久了温凛周也会怀疑，从小到大，温凛周的感知比其他人都要敏感很多。
孟淼被拘留了，十有八九可能又得进去，谁也摸不准，毕竟能提前四个人把人弄出来，她父母一定不会再让桑梨如愿。
“不是谈恋爱了吗，你男朋友呢？”时秋月一步也不敢离开病房，给她削了苹果。
桑梨自嘲地笑了一声，而后道：“分了，我提的。”
时秋月一怔。
“梨梨，有没有人告诉你。”
“什么？”
“你一出事就把人往外推的性子，很狠毒？有的时候这样反而会后悔。”
认识久了，她知道桑梨的性子。
时秋月：“你去找他吧，至少别让自己留下遗憾。”
“不了。”桑梨垂眸，“人总得往前走。”
她这种不知什么时候会死，在一起已经是不敢奢望的。
从认识到相爱，她一共走了六步。
这第七步——
踏不下去了。
……
在桑梨单方面分手，不征求他意见分手的第七天，叶枕终于放弃了。
他订了去榕城的火车票。
没来由的分手，他想为自己讨一个答案。
尽管桑梨的理由是没那么喜欢他了，他也接受。
叶枕等了她一周，最后她舍友告诉他。
桑梨请了两周假。
“怎么了？”程靳贺在和他发信息中听出他声音不对，“跟小梨子闹矛盾了？”
叶枕垂眸不语。
是也不是。
因为他是单方面被分手。
他轻描淡写说，“分了。”
“你……”程靳贺沉默两秒。
“但是我要去找她。”叶枕勾唇，“程靳贺，我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不会把给她的喜欢和爱给别人。”
程靳贺很早的时候就知道。
“……”
他跟着记忆来到了别墅门口，往里看却没有人。
叶枕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那边发信息，桑梨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唯独这通讯录短信没有。
【我在你家楼下等你，我们好好谈谈。】
桑梨：【回去吧，太冷了。】
叶枕：【给我个理由。】
半分钟都没回应，两分钟过去了，桑梨终于回复了：【就是不喜欢你了。】
冷风吹过，少年的衣角和零碎的头发被吹起来。
他缓缓吸了一口凉气。
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叶枕：【我不信，你出来。】
桑梨：【我一直都不喜欢你。】
他没信，太清楚这姑娘的性子了。
聊天对话停留在这里，而叶枕开始打听事情。
……
在桑梨第二次因为孟淼疯了一样的来医院跟她打进了手术室后，一通电话打到了桑慧容的手机上。
号码是派出所的，桑慧容当时正在给温凛周的车装东西，说那边冷，顺带给桑梨带了点东西。
温凛周已经延迟出发二十分钟了。
他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忙来忙去，即将把后备箱塞满的母亲。
桑慧容接起电话的时候刚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那边的声音公事公办，却无比刺耳。
“你好是桑慧容女士吗？”
“是我。”
“是这样，四年前榕城二中最大规模校园霸凌孟淼如今出狱，和您女儿再度起了冲突，让您女儿进了三次手术室，一次重症监护室，所以请你过来一趟榕城，警方要再度对孟淼进行调查。”
几句话，不光桑慧容愣住了，身侧的温凛周还有桑景晏他们都愣住了。
因为要彻底搬家，他们都过来帮忙了，电话开了免提。
“喂？”
桑慧容好半响才开口：“我想问问，我女儿人现在怎么样？”
“人还在手术室，有朋友陪着。”
“谢谢，我现在人不在江城，可能得晚点过来。”
“好的，这样你过来直接来派出所。”
电话挂断。
桑景晏打破了这份安静：“姑妈，我去准备点东西，我们一块跟你们过去。”
只有她们母子两个人的时候，温凛周终于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问题。
“妈——”
“你告诉我，梨梨转学前是不是被欺负过？”
桑慧容眼眶红了，沉默两秒后点头。
“她转学前被留级的几个女生欺负，可是凛周你知道吗，我多很啊，几个人，只有一个人进去了。”
温凛周问道：“为什么？”
“因为其他人都没成年，要么没满十八，要么就是十七岁。”
“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梨梨当时差点就死了，”桑慧容说，“是秋月给她挡了一刀，不然那一刀会直接捅向她的要害。”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女孩子能有这么大恶意，后来我想通了，其实单亲家庭，在很多人眼里是不好的，是我害了梨梨。”
“妈，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出发。”温凛周恍惚了下。
桑慧容：“你先去。”
“那你怎么去？”
“我要去找你爸。”
温凛周愣了下，反应过来了，应了声：“好，那榕城见。”
几乎是同一时间，温凛周和桑景晏他们几个人的车同时驰出去。
直到一蓝一白的车慢慢在女人的视线里消失不见，她才收回目光。
温云锡时隔二十年收到前妻的信息：【我有事找你，我们见一面。】
她一直没有拉黑删除，一直都在给桑梨留后路。
-
一路上一个休息站温凛周都没去，他手机挂在上面跟人通话。
“姜沁，如果一个人校园霸凌重伤别人进去了，现在出狱又重伤了同一个人，后果会是什么？”
姜沁悠哉吃着芒果：“看受伤程度，肯定要进去了。”
她哥哥是律师，几乎从小到大都会给她灌输法律知识，还扬言说，如果她犯了法，他一定会亲手把她送进去。
温凛周跟姜沁哥哥是发小，跟姜沁又是同学，所以对她也还算不错。
兄妹俩是龙凤胎，只是出生时间不一样。
“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哥？”姜沁比较疑惑。
平时两个人几乎不怎么来往。
温凛周凉凉道：“打了，他挂了。”
姜沁眠了眠唇：“……然后呢？”
“说，除非我求他。”
本来是温凛周打算挂的，结果姜纪屿先一步挂了。
姜沁：“……”
“……”
彼时叶枕已经在医院陪着了，时秋月也猜到了是谁，她聋了聋耳，觉得这人声音觉得耳熟，感觉在哪听过。
手术还没结束，远在国外的时秋月一听到这事，也坐飞机赶回来了，今天下午基本上可以到。
手术结束后已经下午五点钟。
走廊上，叶枕偏头问他，“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什么？”他在跟姜纪屿沟通细节。
“你妹妹事事喜欢把人往外推。”
温凛周眯了眯眸，这才抬头：“被分手了？活该。”
“还好，我是个合格的对象，没走，不然，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妹夫。”
温凛周：“……”
……
桑梨醒来的时候看到病房里很多人，一睁眼就看到温云锡坐在床边，盯着她看。
桑梨：“？”
“我饿了。”温凛周没发现她醒了，瞅了一眼父亲。
温云锡转身问：“没吃饭？”
“没吃。”他说。
是真的没吃，一路上连休息站都没去。
温云锡眠了下唇，转头盯着小姑娘看，刚好看见水灵灵的眼睛对着他看。
温凛周也注意到了，端了杯水来，桑梨接了过来，“喝口水润润喉。”
桑梨饮了半杯。
病房里大家也不想打扰她休息，几个人去了隔壁房间，出手术室后，温云锡升了vip病房，两间房是连着的。
“叶枕来过——”
桑梨猛然抬头。
温凛周：“他回去上课了，走前给你备了很多，虽然不太想掺和，但我不得不说，他人不好，梨梨，人这辈子遇见真心相爱还能走到最后的概率很小。”
“跟你快三十没结婚一样？”桑梨挑了挑眉。
温凛周：“？”
他收敛笑容，扯了下唇：“桑梨，这么大事你也瞒着我？”
“我这不是……”桑梨似乎在想怎么为此开脱，“怕打扰你工作。”
温凛周：“我工作自由。”
听过恋爱自由的，没听过工作自由的。
“对了梨梨——”
“刚刚一直照顾你的叔叔——”
“是你爸——”
桑梨差点遇险，桑慧容才终于去找了温云锡，说了桑梨的存在。
桑梨应了一声。
“我知道。”
-
孟淼出狱，再度行凶，当初二中校园霸凌的视频和昨天现场的视频被许多人发到了网上，也有很多人为此发声。
帮忙报警的那个女生也发了视频，并配文：【作为一个女生我是真的很难受，当初这个小姑娘十六岁，进了几次手术室，两次ICU，母亲为此打抱不平，结果因为对方家里有关系，本来得判七八年的，最后只判了四年，甚至家里托关系提前四个月把人弄出来，昨天这个女生好像是回来拿东西，就再次被这个人逮到机会，二十岁我真的不敢想，祝平安，请求警方严查！！@榕城分局@榕城公安派出所】
【不是，也就是说当初也是这个女生遇害，现在也是这个女生（哭）】
桑梨是当年这件事关注最大的受害者，现在也是。
网上流量越来越大后，在某次查房后的下午收到了叶枕的通话短信：【等你回来，我们再谈，小雪花，我等你。】
时秋月父母回来后直奔医院，时秋月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只是手受伤了，又听到说是孟淼，时秋月父母这才反应过来是冲桑梨来的。
姜纪屿落地榕城，跟温凛周商量案件细节。
“没听过你有个妹妹。”姜纪屿当然看到过温凛周的朋友圈，“我还以为你朋友圈跟女朋友闹着玩的，差点忘了你没对象。”
温凛周：“？”
“神经病。”温凛周抽了下嘴角，笑骂道。
姜纪屿扬眉一笑：“你别说你还真救了我。”
“怎么了？”
“之前过年我没回去，就是因为我爸妈催婚，现在又把我叫回来，好不容易没事了，又要把我叫回去，所以你救了我一条命。”
“那你——”温凛周勾唇，“赶紧谢谢我。”
姜纪屿：“做梦。”
“……”
这几天桑梨在医院接受治疗，按时吃饭，温云锡也去了榕城这边的商场，买了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
叶枕并没有因此离开桑梨，他几乎每天空余时间，都会通过短信，发长篇小作文给她，更像是一封信。
三月初的时候，下了一场雨。
晚上十二点三十一分三十一秒，叶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