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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虚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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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四年,争斗甚众,然未想母族竟被夫家相持而起”

“桓王为夫,我为妇,本应伉俪情深、风雨同舟,安知岁月如冰雨,竟亦一洗昔恩深厚”

“王府中侍妾乱多,无缘生养而令吾心灰,岂非相苦哉!若既发,无可挽回,则不知桓王之与我不同忆昔日恩爱哉”

“三姊明达,朝知婚姻之烦,反安其一生”

“吾乃不可诉屈者,书其为宽解之意”

在崔皓羿沉重的目光中,“崔清婉”接过了小匣子。

说实话,匣内的书信并不厚重,只有单薄的几页纸,然而在这几页纸上,她清楚地看到了崔清婉原身的压抑与绝望。

婚姻内的琐碎、崔家与桓王势力的对峙、妻妾相处之间的芥蒂……

明明二十多岁的灿烂年华,怎么就在这淤泥中枯萎腐烂?

她方才还在庆幸自己轻易便找到回去的线索,接下来只要假装一段时间的崔清婉,就能等到真人前来以获得还魂之法。

可,当她看到这几封书信,她突地多了几丝不忍与愤懑。

这种时候应该有人骂她一句“别多管闲事”,也应该有人将她拉到一旁然后劝她“千万不要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但她只身一魂独在,没有人劝阻她,于是,那不受控制的悲悯便占了上风。

她本就因为来时那众多仆人的死亡而感到怅惘,此刻拿着这几张字字恳切的书信,她心中的怜惜更加厚重。

不知怎么解释,她只是觉得从她拿到书信时起,她对崔清婉原身就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与正义感。

捏着书信的“崔清婉”颦蹙起眉头,她紧了紧牙关,再次审视了一遍手中展开的信件,确保自己没漏掉一个细节信息。

“清婉娘子……”

喃喃念出写信人的名字,“崔清婉”顿了顿,没有再说出其他的话。

明明她手中捏的是纸张,可她却觉得像是捏拿了这个时代一名女子的命运。达官显贵家的女儿尚且如此,真不知寻常人家的女子又受到怎样的磋磨。

“娘子良善,见此书信,想必也为阿婉感到难过。”

隔着书案对站的崔皓羿见“崔清婉”阅完书信,蓦地开口。

“难过啊……”

“崔清婉”黯然一笑,脸上满是苦涩。

“很抱歉我笨嘴拙舌,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若是可以,我真希望我没有读过这些书信。作为一个并不彻底的旁观者,我感到的是难以排解的郁闷,加上苏醒后我自己的所见所闻,我只觉得清婉娘子的遭遇太过悲剧。”

“那依娘子的所见所闻,阿婉今日之祸该是谁造成的呢?”

崔皓羿紧盯着因书信而面露哀伤的“崔清婉”,他冷静地等待回话,对方的措辞显然让他升起几分意料之外的期望。

而除却期望外,他无法停止的,还有对这个灵动魂体的反复打量。

崔皓羿的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别样情绪,他似乎在疑惑,他不懂为何前一秒还是洒脱甚至是不着调的脾性,怎么此刻便如此沉稳?率性、自由,能孕育这般灵魂的地方究竟会是哪儿……

“三郎君是想参考一下我的结论吗?只可惜我也不明白,其实这几日各位的口风与清婉娘子书信所述大多一致,这场悲剧应该被定性,可每当我要这么认为时,我脑海中不住重现的,便是昨日见桓王时,来自这副身体的哭泣。”

“崔清婉”的视线从书信中脱离出来,抬眸对上崔皓羿的盯视,看着这副与自己所附之人相差无几的面容,她的语气也放缓了些。

“我既然相信有真人能行养魂之术,那么,我想此刻我也该相信,昨日这副身子哭泣时,是绝对没有怨恨的。不仅如此,依我所能感受到的,是不尽的愧疚与挣扎。”

“三郎君,我不明白,若说清婉娘子是被人埋下炸药暗害,那最有可能的便是行使休妻权力的桓王,可为什么,为什么清婉娘子要对这个明晃晃的嫌疑人心生愧疚?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情绪?”

说到最后,“崔清婉”的目光简直是锁死般扎进崔皓羿的眼中,不解,质疑,甚至还有几分似有似无的责备。

崔皓羿身形一震,忙着撇开视线,但他面上自持的冷静终究被进攻性的眼神破了防。他突地发出一声苦笑,随即便长吐一口气,最后竟在自顾自地摇头中失魂落魄地跌坐到书案后的位置上。

“愧疚?还有挣扎?哈……”

银甲作响间,崔皓羿身上的哀意更甚,在肉眼可见的迷茫与自责中,“崔清婉”断定此事另有隐情。

沉默,让人估量不清过了多长时间的沉默,“崔清婉”终是掂量着语气再度开口询问。

“三郎君,你应当还有一些事要与我说?”

闻声,崔皓羿仰头看向“崔清婉”,明明是与昔日胞妹一模一样的外貌,却因那眸中的坚定而显得完全不同。

非亲非故,还是被迫投身进这场阴谋之中,即便如此却仍在真诚关怀他人吗?

真是善良,也真是……有勇气。

崔皓羿自嘲一笑,他整整面容,澄湛的眸色看上去恢复了些神采。接着,他从圈椅上起了身,拱拱手向面前的“崔清婉”作了一礼。

“娘子勿怪,方才是我一时失态。在娘子拿着的木匣中,屉内顶部另有夹层藏有密信,此为幼时阿婉与我笑谈时设计,在那儿,有阿婉避过崔家人眼目向我交代的真正话语。”

听到这话“崔清婉”一怔,忙捧起木匣,朝着屉内打量看去——果然如他所言,顶部内端有一处极薄的夹层机关。

“崔清婉”瞥看崔皓羿一眼,说不清是埋怨还是不解,但显然此时若揪着对方刚才未拿出密信一事争论也无济于事,于是她收回目光,专心研究手中的匣子。

用手指是很难将夹层纸张推出去的,“崔清婉”一咬牙,抬手向满头的珠翠摸去,摸来摸去终是找到一枚做工精巧的银栉,将其取下来,用梳齿状的那面向夹层插了进去。

“啪嗒”一声,一小张被戳皱的字条掉到匣内,“崔清婉”抖抖匣子将它取出,等不及将银栉重新插回到发髻上便匆匆展开字条,一时间,几行小而密的娟秀字体映入眼帘。

兄长痛惜,阿澈愧疚,皆都表意愿为我放弃计划,可社稷安危前岂能有妇人之仁?欲行大事,须得果决。

桓王府已非安稳之地,近日暗中换了很多仆人,愿阿澈原谅我的怯懦。

阿兄,若你见到此信,请为了我,帮帮阿澈。

是叫“阿兄”吗……

难怪先前自己称呼崔皓羿为“三哥哥”时,他会有那样的不自在。

“崔清婉”眉头微动,暗下明白崔皓羿之前的反应,随后她屈了屈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在意无关紧要的事,她努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字条上,开始逐词逐句地做起阅读理解。

首先,“放弃计划”,这计划是什么?为何使得“兄长痛惜”、“阿澈愧疚”?

其次,“社稷安危”所指何事?莫不是真如崔皓月所言,这是崔家与桓王之间的朝堂站队问题?但若如此,也只是未来皇位继承问题,怎会用“安危”二字形容?

再次,桓王府的异变又是为何?是谁下的手,莫非是李澈自己做的局?可为什么崔清婉还要说自己怯懦?

最后,也是现今的“崔清婉”最不明的事,原身究竟抱有怎样的想法,才会这样乞求,让崔皓羿帮帮李澈……

简直是一头雾水,“崔清婉”认真看了字条一遍又一遍,实在想不清楚,她垂下眸子略一沉吟,抬眼盯向崔皓羿。

“三郎君不如坦白交代,是否还有这样的字条未曾展示?”

站在书案后的崔皓羿摇摇头,他回看来自自己胞妹身上陌生灵魂的打量,言语轻缓。

“娘子明鉴,羿未敢再有隐瞒。”

“坦白而言,除娘子与我外,再无他人得知这张字条的存在。方才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先前思量,娘子本就是被迫来养阿婉的魂体,若我故意让娘子深入此事中,那我岂非不仁不义之徒?”

“但见娘子谈吐,我知娘子心智坚定,短暂思量下,我还是觉得娘子有权知晓此事。至于娘子愿不愿意深入调查,全凭娘子心意,哪怕娘子想要避开此事只待返魂之法,我与崔家上下也会尽力护娘子周全。”

说到此处,崔皓羿止了言语,他深吸一口气,看上去颇为认真严肃。

在“崔清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崔皓羿突地从书案后迈步出来,“砰”地一声单膝跪地。

“嗯?!发生什么事了!”

崔皓羿因着身上的银甲,在动作时不免声音有些大,吓得“崔清婉”一激灵,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搞不明白崔皓羿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从玉蝉借魂,到木匣密信,我在有意无意间冒犯娘子多次,今日一跪,是我向娘子赔罪,望娘子宽恕。”

好嘛!崔皓月下跪致歉那一套一定是你训练出来的吧!一个的模子吓死人!

不过礼多人不怪,虽然猛地下跪挺惊人,但这种态度倒让人受用。

“崔清婉”回过神后便想要将崔皓羿搀扶起来,虚扶几下却发现对方跪得实在真诚,只能叹了口气说:“好好,不怪罪就是了,你快起来吧。”

再次搀扶又是无果,“崔清婉”歪着脑袋看看对方,却发现这健硕利落的好男儿竟也流露出几分扭捏之意。

“我……”

“什么?”

在纯真无害的目光下,崔皓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色,他略微偏侧过头去,视线也低垂在一旁。

“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不是你怎么还加码……算了,你先说,但你刚刚可是说过的,我答不答应全由我自己,所以你别想道德绑架我!”

大概是军人做派,崔皓羿实在跪得标准,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在听到“崔清婉”答话后,崔皓羿正过头来,紧张且认真地开口。

“绑架?娘子放心,即便此事有危险,羿也不会让娘子陷入绝境之中。”

“哎呀不是这个绑架!”

刚要辩解,“崔清婉”想了想又止住话头。

“咳嗯——那个,三郎君能许这样的承诺自然是好事,现下你不如说明白,到底需要我帮助什么事?”

“说来惭愧,明明娘子肯屈身在阿婉身上养魂已是莫大恩典,可我还是想请娘子以阿婉的身份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远如权贵,近如长兄,以娘子聪慧,定能发现不少线索。羿别无他求,只想找寻真相,因为这不仅是对阿婉,也是对娘子,甚至还有因这场祸事丢掉性命的诸多人,都是一个交代。可我也清楚,我这样的请求,分明就是慷他人之慨,即便我会尽全力保护娘子安危,可这也不能更改让娘子涉险的事实……”

絮絮叨叨的话语还未说尽,单膝下跪的姿势依旧挺拔,“崔清婉”有些诧异地打量了对方几眼,如果方才她只是觉得崔皓羿为人有礼,可自对方说出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时,“崔清婉”便觉得他与常人不同。

他能记得为这场事牺牲的仆从,他没有把那些人只当做下人,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时代,纵然封建等级森严,可他依然能抱有温存的目光对待底层人。

“好,我答应你。”

也许是心底一瞬间的触动让“崔清婉”失了神,也许是这样的情形下她无法置身事外,总之,她应答得不假思索。

崔皓羿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的果决,他怔了怔,而后开口道:“这……虽说我乐得这样的结果,可娘子当真不再考虑一番吗?昔日自然有我疏忽的缘故,可阿婉贵为桓王妃也会遭人算计,更别提今日阿婉的身份,即便有崔家护佑,想必娘子未来遇到的试探也不会少——”

“三郎君是觉得我答应得太快?”崔清婉一转眸子,恍然大悟。

“……是。”

“那不如我提个要求?”

“娘子请说。”

听到身前人要提要求,崔皓羿终于松了口气,他是希望这位娘子能提出一些条件,甚至说,这条件越难满足越好,起码,这样他会心安一些。

“噢!那要求就是你先站起来,你一直跪着,我有些眼晕。”

确实眼晕,对方跪着的时候,只要自己视线稍微向他的脖颈以下扫去,内心都得默念数十句“罪过”。

“嗯?”

见崔皓羿怔愣,“崔清婉”抬抬手掌,隔空做了个搀扶起身的手势。

“你站起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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