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9点05分。

黑皮三人小队离开五楼的实习医生宿舍。说是宿舍，实际上是医生的值班休息室。由于住院部医生数量锐减，十几个实习医生被分派到不同楼层的值班休息室，也方便看管病患。

走廊的灯光黯淡，夜晚节电，只留下了一半的灯用作照明。

三人一路避开了护士查房的身影前往安全通道口。

自然卷一脸疑问，“走这边？”

波波头忍不住拍了身边的笨蛋一下，“当然啦，坐电梯你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吧。”

自然卷压低嗓音，“我以为是为了避免出现电梯恐怖故事呢。”

波波头被自然卷的发言吓得瑟缩一下，捂住手臂，“也有这个原因啦。”

五楼是最顶层，最顶层只安排了他们三个实习医生住宿。

在黑皮的指挥下，他们没有赶着时间直下到负一层，而是躲在了四层半的楼梯转角之处守株待兔。

果然，不一会儿，又有几个开门声传来，有玩家开门进入了安全通道，听声音，似乎来自不同楼层。

从四层进入的玩家一下子就警惕起来，走到楼梯井上下张望了一下，见其他人隐蔽身形不欲露面，主动打起了招呼。

“别躲了，大家都是玩家，晚上出来探查线索是理所当然的。要不我们商量一下区域分配，争取晚上多得一些线索。”

过了一会，楼下传来人声，“你想怎么分配？”

四楼的玩家开口，“既然是我先提议，那我就先选了，我们今晚准备探索负一层。”

“呸，你们楼上离得那么远，就近原则也得把负一层分配给楼下的兄弟。”

四楼的玩家笑了笑，“我们发现了一些负一层的线索，正好想深入研究一下。至于楼下的兄弟，室外还有大片场景，你们可以趁着夜色摸一摸那群黑制服的监控防线。”

自然卷瞥了两位同伴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明显：四楼几个拿到的负一层线索哪可能比自己小队的多啊，都是在吹牛。

楼下的几位呵呵一笑，“好啦，别装了。谁不知道关键支线极大可能在负一层触发，先到先得吧。”

说着，一阵疯狂下楼的脚步声响起。

“不好！”四楼的玩家低喊着冲了下去。

黑皮靠着墙，侧耳贴紧墙面，心中默数着来自远近的脚步数量。

分辨了一阵，他重新站直了身体。

自然卷眨眨眼：战况如何？

黑皮比了个“全部”的手势。

自然卷：……

波波头：……

那还怎么争？

黑皮倒也不急，和同伴混在杂乱的脚步声中一起下楼。

落在最后的优势就是掌控全局，方便观察冲在前面的“替死鬼”如何试错。

三人停在了二楼的位置待命。

这时，黑皮从储物空间拿出了一个水晶球道具。

水晶球可以探查拥有者曾经标记过的位置，使拥有者具备远程视觉和听觉。

此时，水晶球正播放着负一层走廊的画面。

负一层与别的楼层不同，走廊上昏暗一片，没有亮起照明，只有服务台与拐角的走廊深处有标识牌幽绿的微光。

第一批进入的玩家一边推开安全通道门一边小声争执着，讨论着利益分配，打头的玩家焦急探索，一踏入走廊一个踉跄，差点滑倒。

“什么鬼东西！”

幸有身后的同伴拉住了他，同伴脸色一变，“小心点，这个走廊滑得有点不正常。”

“难道不是清洁工下班之前刚拖过吗？”

同伴翻了个白眼，“你还是新人吗？副本里的怪事还要给出科学解释。”

有前两人为例，后面争抢的玩家收敛了许多，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夜晚的负一层。

人群涌入，湿滑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个脏兮兮的脚印。

“真的像刚拖过没干的地板，说不定清洁工还在这个楼层。”

“那就小心点。”

玩家达成了一致，分开探索不同的房间，杂物间、值班室、配药房和停尸间。

几扇门都上了锁，玩家有的寻找钥匙，有的尝试用技能开锁。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句，“停尸间没有上锁。”

听到消息的几人机敏地朝拐角深处去了。

楼梯间二楼的波波头皱了皱眉，指出：“队长，没有停尸间的画面吗？”

黑皮：“我没进过停尸间，没法留标记。”

早知道该让队长去的。

自然卷不自然地挠了挠头，疑惑道：“和我们约好的勤杂工怎么没有出现，杂物间的门也锁着，他不会已经出事了吧。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那群玩家。”

自然卷话音刚落，他突然发现，原本上锁的杂物间敞开了一条小缝，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源。

“糟了！”

杂物间门前的玩家大喜，刚想转身通知同伴，一个惊人的力道缠住了他的嘴，淹没了他的话语，把他卷入门内。

自然卷：！

黑皮：“你看清了吗？”

波波头点了点头，又摇头，“似乎是一个黑乎乎形状不规则的影子……”

还在摆弄值班室和配药间的玩家好像察觉到了不对劲，相互呼唤着聚拢到一起。

走廊上弥漫起一阵湿润的雾气，体感温度不断下降。

“不对劲，少人了，要不我们先撤吧。”有人开始萌生退意。

“什么线索都没查到就走吗？那不就白损失了队友。”

几声辩驳之间，雾气越发浓烈，几乎到了影响人视觉的地步。水晶球的画面开始模糊。

自然卷咬了咬大拇指，“走廊里有东西，他们怎么还没发现。”

波波头：“走廊太黑了，给他们造成了错觉。”

周围没有光源，脚底窜起一片雾自然难以发觉。

水晶球的画面几乎分辨不清了。

黑皮严肃地正声，“行动，快！”

“叮——”

水晶球里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然后就是大片水流倾泻之声、惨叫声、无声。

归入寂静。

波波头耳边听着声响，手里够向负一层安全门的手为之一颤。

“……队长，我们还去吗？”

黑皮笃定，“这是第一晚。危险性最低的第一晚都放弃探索负一层，那么接下来就没机会了。”

“好。”波波头嘴上应着，心里强烈抗拒，最终在对上自然卷那个全队最弱傻子的关心眼神中，一咬牙拉开了安全门。

门内，负一层，灯火通明，勤杂工站在杂物间门口微笑着向他们三个打招呼，“你们来啦。”

所有提前进入负一层的玩家都消失不见。

波波头毛骨悚然，转身望向黑皮的水晶球道具。

那个传递信息的道具不知怎么地，停止了运作。

波波头一瞬间就产生了退却的念头，然而念头一起，她听见一声又一声，如同一双踩满水渍的雨靴正一步步下楼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二层？一层？

队伍最末的黑皮不由分说，施力向前推了一把，把三人安全带入负一层，重重关上了安全门。

波波头沉默了，心有余悸。

自然卷安抚地拍了拍波波头的肩，随即警惕地查看电梯，电梯空停在1层，仿佛从未来过。

黑皮用鞋子磨了磨脚下的走廊，正常，不潮湿，瓷砖上也没有脚印痕迹。

一切玩家存在过的痕迹消失一空。

勤杂工在不远处疑惑地朝他们歪过头，“怎么还不过来，磨磨唧唧的。”

黑皮：“你叫我们过来到底为了什么？”

勤杂工不解释，只一味地说着“先和我进来。”

他招手招呼三人，身侧是那扇开了一条缝的杂物间门。

黑皮率先跟了上去，他站在门边停住了。

勤杂工阴恻恻地在一旁伸长了脖子，“怎么不推门？”

门缝里黑漆漆的，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黑皮不会忘了刚刚观察到的的画面。

他眉间紧拧没有上前，严肃道：“这是你的地盘，我们推门不合适。”

勤杂工轻笑出声：“还怪礼貌的。没关系，你们给我‘药片’的恩情我都记着呢，我一定会帮助你们的。”

这话听得自然卷心里毛毛的。更何况是在他知道药片为假，污染不受控制的情况下，所谓的“恩情”指不定是反话。

勤杂工上前轻松地推开了门，走廊的光照进去，一个普通的杂物间呈现在几人眼前。杂物间里面，一辆勤杂工曾经使用过的清洁车停在中间。

勤杂工在门口指着那辆小车说：“你们出一个人帮我推车。”

自然卷朝左看看，队长，朝右看看，低落波波头，心中暗叹一声算了，自告奋勇地上前直面危险。没想到，一直把清洁车从杂物间推到走廊都没有碰上什么意外。

勤杂工上前锁上了杂物间的门。

黑皮默默记着勤杂工把钥匙放进了右裤子口袋。

突然，勤杂工转过身对着自然卷纠正道：“错了错了，不是去那边，你转个向。”

自然卷背脊一凉，他的清洁车原本是朝向电梯的，现在要转个向，也就是面向了走廊深处。那里只有一个房间——

停尸间。

不过，有奇怪东西靠近的安全通道、“叮”一下玩家消失的电梯、夜深人静的停尸间，三个选项哪个都好不了多少。

自然卷喉结紧张地滚动，问道：“我们去做什么？”

勤杂工看了他一眼，笑了。

“深度清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