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矢亮怔住好几秒，回过神来安抚道：“关于她的事，我有自己的安排，你们不要担心。”
“傻孩子，我们能不担心吗。”平时温柔贤淑的明子这次也带了点怒气，“这是人生大事，怎么可以马虎的。你这样拖拖拉拉，是不是另外有什么打算？”
“这……”塔矢亮嘴巴微翕，鼓起勇气般吸了一口气，说道：“确实是别的打算，因为我…我……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进藤光捂住了嘴巴。塔矢亮疑惑地往后看去，进藤光此满脸担忧，不停地摇着头。
塔矢亮瞪大着眼睛看向对方。他一不小心就差点说了出来——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和进藤同居。
他从小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面对父母从来没想过隐瞒任何事。他差点就因为这份宽容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塔矢亮紧紧地握住话筒，不能说……他和进藤光的事不能说出口，不能让父母知道，即使他们是最亲近的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为什么心脏有种被撕裂的痛楚。几乎是一瞬间燃起的悲伤和惆怅占据了四肢百骸。
再看向进藤光，对方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塔矢亮艰难地清了清喉咙，竟然有点哽咽。
“喂？小亮？”
“啊，妈……我、我听着呢。”
“你刚刚想说什么？”明子问道。
进藤光把塔矢亮抱得更紧了，脑袋埋在脖子里磨蹭着，像只安慰主人的猫。
“我……我已经跟淳子分手了。”
“什么？！”明子激动地叫了出来，急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都打算订婚了，怎么突然就分手了呢？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淳子父亲也没有跟我们提起这件事啊……”
塔矢亮抚上进藤光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像要寻求力量一样。进藤光很快便反握住他的手，热热的温度传了过来。
“我不能和淳子恋爱，更加不会结婚……对不起。”不擅长撒谎的塔矢亮低着头，声音沉沉的而且缓慢，“是我的自私让你们担心和不愉快，真的对不起。”
明子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低沉得可怕，“就没有转弯的余地了吗？”
“嗯。”
明子在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下，继续说道：“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明明谈得挺好的……”
“我现在还不想说，对不起。”塔矢亮站得笔直，对父母的内疚感达到了有生以来的最高点，“我知道妈妈会生气，但是……这件事我不会改变主意，请你们不要劝我了。”
还没等母亲回话，塔矢亮便挂了电话。虚脱一样靠在了身后的人怀里。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之前一直不去想，不去理，就是因为害怕面对。情愿把事情留到不得不解决的时候，才重新拾起。
进藤光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把塔矢亮抱得紧紧的，安抚似的握着对方的双手。他不知道塔矢亮打算怎样跟父母说清两人的关系。
在父母和自己之间，他到底会选择谁。进藤光心里忐忑着，刚才在电话里塔矢亮明显是打算跟母亲说清楚自己和他的关系吧。在那一瞬间进藤光惊呆了，这么草率的行为，要是事后塔矢亮后悔了呢？
进藤光不想跟塔矢亮分开，更加不想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所以那一刻他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果然，他不应该亵渎他的神灵，不应该让他烦恼。他只是想和塔矢永远下棋一辈子！为什么……为什么世间会出这么多难题来为难自己！
“亮……”进藤光温柔地，“你就按照自己想的去做吧，我怎样都没所谓。”
这是他第一次喊出对方的名字，让塔矢亮为止一窒。
“你怎样都没所谓？真的？”塔矢亮转过身，脸上却带着愤怒，“即使我们要分开，你觉得也可以吗？”
进藤光被问得噤声了，放开怀里的塔矢亮，沉默了半响，才声音生硬地说道：“到了现在这地步，已经不是我说了算。”
“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塔矢老师的话，他们肯定没办法接受的。在我和父母之间，你会选择谁？”
塔矢亮抬头看着进藤光，嘴巴一动，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进藤光堵住了，“无论你心底的答案是什么，我都希望你可以以父母为先。”
“……”
“我知道你孝顺，所以不想看到你因为我的事而和父母闹翻。”
塔矢亮缄默着，最后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细微，“这不仅仅是你的事啊。”
进藤光苦笑着，把眼前的人揽进怀里，柔声安抚道：“不需要说明白我们的关系。这样你和父母之间就不会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他们常年在外，你也不希望远在他方还要担心你吧？”
塔矢亮似乎被他说服了，伸手紧紧地回抱住进藤光，脑袋靠在对方的肩上，说道：“我们能偷偷摸摸到什么时候呢？”
进藤光轻轻地扫着塔矢亮的背。
“如果到了不得不坦白的地步呢？我们就分手吗。”塔矢亮这话并不是询问对方，而是陈述句一般，把事实说了出来。
“不要，死也不要！”进藤光把人揽得很紧，咬着牙忍耐道：“我……我死也不要失去你！如果最后一定要分开，再也见不到你的话……这样的话……”
还不如一开始只做朋友！起码不会失去你！！
凛冽的寒风从廊下吹了进来，冷得刺骨。似乎能从外到内地把人冻僵一般，连心都颤抖起来，结了冰一样沉甸。
进藤光只觉得全身难受得不得了，心脏像长了尖角把五脏六腑都刺痛了。他不舍地抱紧塔矢亮，然而即使眼睛看着这人，鼻间全是他的气息，也觉得不安全。
这个男人，也会像佐为一样，随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吗……
又是这份不安，曾经因为同样的焦虑而差点错过了塔矢亮。
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吧，两个男人的爱情根本就不被世人所能接受。不接受就不接受吧……
进藤光呆呆地看着走廊尽头的枯草，即使死也要扎根那这里，不会把怀里的男人让给任何人！
这晚两人躺在床上，久久没有说话。平时总会聊天聊到累了才入睡，今晚却相反，安静得犹如死去了一般。
进藤光翻过身，黑暗之中只看到塔矢亮侧脸的轮廓。柔和的曲线雅致美丽，不带任何攻击性，平稳的呼吸使盖着的被子一起一伏，就像只温纯的猫躺在自己身边一般。
缓缓地伸过手去，摸上塔矢亮光滑的脸蛋，进藤光低沉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不舍，“像这样看着你，还能看多久呢？”
塔矢亮在黑暗中眨眨眼，回握住进藤光的手，“……不知道。”
“不会分手的吧。”
塔矢亮露出了苦笑来，“哪能这么轻易就分手呢。”
进藤光附过身去，凑近到塔矢亮的耳边，声音干涩难受，“不是‘这么轻易就分手’，是绝对、绝对不要分开！”
“好，那我们就不分手。”塔矢亮的眼睛雪亮雪亮的，在黑夜里隐隐约约能看出晶莹的亮光，“我们不分开，和以前一样，一起下棋，一起生活，一起比赛，一起去围棋会所。”
“嗯！未来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一起做，我很期待。”进藤光话音一落，便堵住了塔矢亮的唇。
温柔的吻像雨点一样轻柔，呵护着地一点点落下来。进藤光湿润的舌头只在唇边徘徊，直到塔矢亮微微张开嘴巴，才伸到里面去。
不断加深的吻让塔矢亮全身轻颤，忍不住主动地勾上对方的舌头，仰着头吻回去。来不及吞咽的唾液让塔矢亮的嘴唇一片湿润，被堵住的嘴巴没办法呼吸，只能任由唾液划过脸颊，流到了耳垂。
长吻结束的时候，两人依旧嘴唇贴着嘴唇磨蹭。塔矢亮微微地睁开眼睛，近在咫尺的进藤光也看着自己。深吻之后相相对望便觉得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尽。
两人身下紧紧地贴合着，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反应。炽热的地方即使隔着睡衣也能清楚地把温度传过来，让人心动又期待。
同样是男性，当然知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塔矢亮突然一笑，黑夜中竟有点妩媚，“不做下去吗？”
“可以吗？那我不客气了。”
快感和痛楚如旋风一般席卷而来，让塔矢亮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喘息，似乎再也分不开彼此，有那么一瞬间，塔矢亮觉得如果可以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我们真的……啊、啊…可以在一起吗……？”
进藤光没有回答，只是俯下身来轻吻着他的唇。
“……可以吗？”
亲吻深入到喉咙，让塔矢亮的话断断续续地，“像……像这样结合在一起……”
“傻瓜，我才想问，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进藤光在塔矢亮的脸上轻轻地不停啄吻，“不要突然消失，不要放弃我，永远在一起，少一天，少一秒也不行！”
“所谓永远，就是直到死亡为止，也要一直在一起的意思。”
塔矢亮揉着进藤光的头发，“好，好！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
进藤光翻过身，把塔矢亮抱在怀里，他高举手指，黑暗中双眼星光熠熠，“我进藤光发誓，如果有负塔矢亮的话……”
塔矢亮噗地笑了，捂住了他的嘴巴，“亏你还是职业棋士，这种誓言少说。”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啊。”
“肯定有关系啊，我虽然……虽然喜、喜、喜欢你，但是不会因为你放弃围棋！”
进藤光越听越糊涂了，“所以这有什么关系吗？”
塔矢亮一敲那个蠢蠢的脑袋：“发誓要用最重要的东西来起誓的吧，和你一样重、重、重要的东西就只有围棋了吧。”
进藤光总算听明白了，哈哈地笑了出来，“那我换了一个内容发誓。嗯……”他装若思考地歪了歪脑袋，说：“如果塔矢亮有违誓言，就祝他棋力蒸蒸日上，我永远当他的手下败将。”
“你怎么能发一个这么没有干劲的誓言！”
“不好吗。”进藤光磨蹭了塔矢亮的脸，“我甘愿当你的手下败将……”